此根本不是东兴港舰队的对手,不论是火炮、实战经验、兵丁素质还是士气,各方面都及不上东兴港舰队,此时与东兴港开战,实为不智。
半晌,他才道:“志辅何以如此肯定东兴港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继续征伐倭国?”
俞大猷却是答非所问的道:“末将一直不解,东兴港何以不大举征伐暹罗、安南、缅甸,却反而大举征伐倭国。”
“倭国盛产金银。”薛翰淡淡的道。
“暹罗、安南、缅甸是鱼米之乡,气候适宜、土地肥沃,而且是大陆。”俞大猷缓声道,他自幼在泉州长大,对南洋海贸可谓是耳濡目染,相当清楚,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就战略价值而言,暹罗、安南、缅甸远胜于倭国,倭国虽是盛产金银,但东兴港通过海贸和火器贸易,同样能够轻易获得倭国的金银。
胡长青眼界开阔,眼光独到,并非是目光短浅之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可东兴港为何要先征伐倭国,他难道不清楚暹罗、安南、缅甸更适宜立国?”
听的这话,薛翰也是不解,要说暹罗、安南、缅甸难打,也说不过去,东兴港征安南,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区区几千人就在安南耀武扬威,打的安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略微想了想,他也是没有丝毫头绪,看了俞大猷一眼,他才道:“志辅想说什么?”
“末将只是琢磨不透。”俞大猷斟酌着道:“东兴港若是打暹罗、安南、缅甸,朝廷根本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东兴港为何偏偏要来征伐倭国?”
听的这话,薛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南洋根本就是东兴港的天下,东兴港若是打暹罗、安南、缅甸,朝廷就算再忌惮,也不敢派舰队南下牵制东兴港,但东兴港却偏偏来打倭国,为什么?
沉吟半晌,他才神情峻然的道:“难道东兴港征伐倭国,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是冲着咱们两支舰队来的?或是说,这根本就是东兴港与倭国联手给咱们下的一个套?”
说到这里,他后背不由沁出一身冷汗,真要如此的话,海州舰队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他们舰队躲藏在这仅有一个出口的狭长海湾中,若是倭人将情报送与东兴港,东兴港舰队只需堵住海湾出口,就可轻轻松松的一举全歼海州、天津两支舰队。
原本舰队停泊在这个海湾是因为这里隐蔽,不容易被发现踪迹,东兴港在查探不到舰队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不敢轻易征伐倭国,而且就算东兴港前来征伐。他们还可以择机尾随,乘东兴港攻打京都之时从后面偷袭,如果真是一个陷阱,那这里就是一条绝路!
就在这时,一名千总快步而来。躬身道:“禀大帅,海面发现一艘快船!”
“快船?一艘?”薛翰正自被俞大猷的提醒吓的不轻,听的发现快船,登时大为惊慌,东兴港舰队到了?
那千户忙躬身道:“确实只有一艘,是风帆船。速度很快,身形瘦长。”
一听描述,俞大猷便沉声道:“是东兴港新出的快船——飞剪船,速度是一般风帆战船的两倍,逆风速度亦相当快。”说着,他便沉声道:“没有发现船队?”
“没有。”
一听果真是东兴港的快船。薛翰连忙吩咐道:“升帆,升满帆,回营。”
海湾是个弧形,从外面的海面根本看不到海湾的里面,薛翰并不担心被东兴港的快船发现踪迹,俞大猷也随即吩咐道:“东兴港有望远镜,能够看清楚很远地方的景物。命令岸上兵丁隐藏好,不得暴露行迹,一旦发现船队,马上快船回报。”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向薛翰,道:“大帅,末将先前只是猜疑......。”
“两军交战,又不是断案,事事得讲究真凭实据。”薛翰摆了摆手。道:“志辅虽是猜疑,却是不无道理,回营再说。”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朝廷筹建这两支水师舰队不易。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牵制东兴港的力量,东兴港想方设法消灭咱们这两支舰队也在情理之中,万事都的谨慎,否则,如何对得住皇上和朝廷?”
“大帅。”俞大猷沉声道:“既是发现了东兴港的飞剪船,东兴港舰队估计也就距此不远,如今东兴港征伐倭国是真是假,尚难以确定,不若出了这海湾,在这片海域稍做停留,有意让东兴港发现踪迹,再根据东兴港舰队的反应决定下一步......。”
“有理。”薛翰微微颌首道。
飞剪船一路乘风破浪快速而来,船首甲板上,营长韩奇伟举着望远镜仔细的搜索着海面附近的岛屿,当越过几个小岛之后,副营长唐顺民走上前来道:“营长,天色已经不早,返航吧,这一带海域地形复杂,明日一早再来仔细堪察。”
韩奇伟知道他是担心这片海域有问题,飞剪船速度快,但火力差,这里地形复杂,已经是倭国海域,要被伏击,还真是个麻烦,船队此时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根本无法救援,
这可是东兴港第一艘飞剪船,他也不想出事。
连长吴秋水在足利义维的兵营见习过,对这片海域很是熟悉,当下便一指前面的海湾道:“韩营长,天津、海州舰队规模不小,若要藏身这片海域,前面那个正对着咱们的海湾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再就是长崎那边了......。”
一听这话,唐顺民连忙沉声道:“不行,那海湾海面不阔,不能冒险,明日让小号侦查船过来撒网侦查。”
微微笑了笑,韩奇伟才道:“既然来了,就在这片海域转一圈再返航,不进海湾。”
海湾内,薛翰的座舰一回大营,便连忙上岸,来到武定候郭勋的帐篷,不等通报,他便直接进帐,见的郭勋在悠闲的看书,他微微拱手一揖,便直接道:“海上发现东兴港的快船,是那艘飞剪船。”说着,便将俞大猷的猜疑细细说了一遍。
凝神听完,郭勋脸色亦是一片凝重,略微沉吟,他便道:“事关舰队存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飞剪船速度奇快,既然只有一艘侦查船,说明东兴港舰队距离这里还远,马上传令,启航,出海湾西行,到西边开阔海湾停泊,另派几艘快船,查探东兴港舰队的规模。”
飞剪船绕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便快速的沿原路返回,当在海面上变成一个小点时,天津、海州两大舰队的风帆战舰便从狭长的海湾口一涌而出,缓缓的转移到距离不远的西边一处完全开阔的海湾。
次日上午,当东兴港庞大的舰队远远的出现在海面之时,飞剪船带着十余艘五百料的侦查快船就赶到了萨摩半岛海域,船队才展开搜索队形,西边海面就传来了示警的炮声,沉闷的炮声中,黑压压一片桅顶飘扬着红色战旗的风帆战舰缓缓从半岛西边列队而出。
东兴港舰队,二千料的旗舰上,胡万里举着望远镜望着那片黑压压的舰队,脸色有些阴沉,飞剪船昨天就在这片海域转了一圈,对方肯定是发现了,但却没有走,反而是停留在这片海域,不知是什么意图?威慑?牵制?还是准备象块狗皮膏药跟在后面?
从战舰数目看,天津、海州两支舰队都应该在这里了,放下望远镜,胡万里便沉声下令,“给后面船队发旗号,派后膛炮船队往西,做出拦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