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说,这款火枪要是生产出来,前面的火枪就没人买了不是?因此,这款火枪,至少要等几年才会售卖,研制一款新火枪,要花费大量的心血和人力物力,不能轻易淘汰,这款火枪眼下就只能收在仓库。”
说到这里,他扫了几人一眼,才接着道:“东兴港火器的主要市场不在大明,也不在倭国,而是在西洋诸国以及奥斯曼、阿拉伯、莫卧儿三大帝国,大明百余年来火器几乎没有进步,这技术储备不是针对大明,而是针对西洋诸国。
非是在下狂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大明威胁不了东兴港,能威胁东兴港的是西洋诸国,东兴港的假想敌,一直是西洋几个海上强国,火器的研制的基础是什么?是各类自然科学!大明没有,但西洋诸国这些年来在自然科技、天文历法、数学物理、勘探绘测等各方面进步很快,东兴港如今却才开始着手培养,起步已经晚了。
这款新火枪,倒不是怕被人仿制,而是怕被人在此基础继续改良,东兴港跟不上,这火器生意可就没法做了,当然,如果西洋人也研制出来,咱们也的提前解禁,因为有库存,同样能够快速的抢占市场,赢的先机,不仅是火枪,火炮也是同一个道理,东兴港是做火器买卖的,总的留点压箱子的货色。”
胡万里这番话信息量有些大,而且话语中对大明的士子轻视可说是毫不掩饰,周志伟几人都虽是不服,却也无可辩驳,事实摆在眼,大明立国以来,火器确实没有什么进展,东兴港短短几年时间,却是接二连三的推出新式火器,威力更是堪称恐怖,与原来的火器可谓是云泥之别。
严世藩却是听出了明显的威胁之意,大明与东兴港的火器天差地别,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研制火器方面更是没有可比性,胡万里根本就没将大明放在眼里,想想也是,易位而处,拥有如此威力奇大的火器,他也不会将大明放在眼里,这事回家的好好回禀给老头子,别有事没事的给东兴港添堵,也别老想着在战船火炮上赶超东兴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朝廷的调整对东兴港的策略。
王廷相却是与几人不同,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东西,研制火器是以自然科技为主,胡万里在广州、福州、宁波重金悬赏招揽各色冷僻人才,想来就是他口中的自然科技人才,不过,即便知道也是枉然,朝廷不可能象东兴港那样重视这等人才,也没有东兴港那么大的手笔,根本不可能争的过东兴港。
一行人回到衙门后院,各自随意坐了。待的小厮奉上茶水,胡万里这才含笑道:“诸位的心意都应该了了吧?今日特意叫人好好整治了一席,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听他如此说,王廷相不由抚须笑道:“长青既如此说,老夫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严世藩却是有些郁闷的道:“本来心情大好,看了东兴港的技术储备,却是大打了折扣。”
“东楼看样子是有心入仕了?”胡万里含笑道:“在南京东楼帮着打理赈济工程也有一年多。这份人情,在下一直没有机会还,今日就当是还东楼这份人情......。”
听的这话,在座几人都不由诧异的看向他,严世藩更是大喜过望,连客套话都忘了说。胡万里斯条慢理的呷了口茶,这才缓声道:“东兴港这次打广州、福州、宁波三城,你们也应该察觉到了,朝廷国库空虚,财政紧张,但民间却是富足,特别是商贾。这是典型的民富国弱。民富国弱,于国而言,非是幸事,若有民富国强之法,东楼可动心?”
严世藩反应极快,随即便道:“长青兄可是准备盘剥商贾?大明虽然重农轻商,然这些年来,风气亦有所转变。多有士绅参与经商,富商巨贾多是世家豪门,多有子弟为官,或是家有致仕大员,这关系盘根错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岂可轻动?”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一味强取豪夺,岂能长久,又岂能是朝廷所为?”胡万里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海贸之所以利厚。是因为长途贩运,说直白一点,就是物以稀为贵,商品——也就是货物的流通能产生极大的价值。
比如说,岭南的荔枝、广东的香蕉在当地不值钱,但若能够运到南京、北京,必然是身价倍增,一则商贾可以谋利,二则朝廷可以抽税,三则丰富了两士绅百姓的生活,四则,刺激了岭南荔枝、广东香蕉的产量,当地百姓也能因此增加收益,这只是简单列举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商品流通的好处。
然而朝廷的举措,却是限制商品的流通,虽然商税不高,但水陆通道却是关卡林立,重复征税,其他地方且不说,就说南京到北京的水路,仅这一路有多少关卡?寻常商贾贩运大宗货物,要遭受层层盘剥,其利甚薄,然有官场背景之商贾却能畅行无阻。
长此以往,必然是大明的士绅和官员垄断大明的商业,如此,必然导致士绅官员富足,朝廷和百姓两头穷困窘迫,如果此时不加以改善这种局面,将会为大明种下亡国之患,这是否危言耸听,诸位可以慢慢琢磨。”
听他说的如此严重,在座几人神情也都凝重起来,胡万里呷了口茶,也不理会众人,自顾接着道:“大明商业之盛,无须在下赘言,诸位都能够感受的到,朝廷要想富足,唯有从商业这块增加收入,农税即便能够增加,亦甚是有限。
商业这块如何增加?提高商税,三十税一太低,至少可提到十五税一,同时裁撤关卡,鼓励商品流通,商品流通量越大,朝廷的收入越高,除此之外,开海,鼓励海运,不要误会,在下可没有私意,东兴港从来不劫掠大明的海商,也不会以海商来要挟朝廷。
之所以要朝廷开海,鼓励海运,一则是减轻内河航运的压力,二则是海运快捷,运货量不是内河能够比拟的,就说广州到天津,顺风不过半月,岂是陆路能够相比的?
真要准照这两条,朝廷一年仅是商税就能高达百万两,东楼不妨琢磨一下,这法子并不侵害商贾的利益,也不侵害士绅官员的利益,只是给了所有商贾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这叫共赢——朝廷受益、士绅官员受益、一众商贾也受益,朝廷不仅能够增加岁入,也招揽了人心,同时还能打破士绅官员对商贸的垄断,促使商贸良性竞争和发展。”
共赢!这词还真是新鲜,却也贴切,严世藩不由砰然心动,这法子确实好,看了看王廷相、周志伟、孙光辉、蔡克廉几人一眼,他不由暗自腹诽了一句,胡万里虽说是还他一个人情,但当众说出来,却也是逼迫他老爹上疏揽下这份差事,开海一时间怕是有难度,但提高税费,裁撤关卡,却是行的通的。
蔡克廉这时却开口道:“长青兄,提高税费,裁撤关卡,朝廷实际上并无多大的受益。”
胡万里笑了笑,道:“东楼帮着解说一下。”
严世藩也不客气,当即便道:“表面看是受益不大,实则相去甚远,裁撤关卡,官员士绅商贾就是同一个标准,无形就鼓励了寻常商贾长途贩运,货物的流通量会大增,再则,关卡林立,朝廷实则所获不多,受益的是地方的官员胥吏和经商的士绅官员,提高税费,朝廷的收益较以前要多上不少,这一增一减,看似变化不大,实则大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