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军费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着,他话头一转,道:“言归正传,本帅这次前来月港见夏大人,不是为了通报战况,而是为了向皇上,向朝廷讨要一个公道,本帅不仅给朝廷送银子送金矿送火炮送火枪,而且还奉命出兵征讨安南,自个掏腰包为朝廷开发小琉球,出银子在保定建农学院,推广高产抗旱农作物,自问对大明忠心耿耿,皇上、朝廷何以要围剿万里港、东兴港、月港?
别以为捏着胡家在西安咸宁的亲族,捏着月港,就能让我投鼠忌器,不妨明白你们,朝廷若是敢动我亲族和月港分毫,东兴港必然百倍报复!
皇上和朝廷若是容纳不下小琉球,我胡万里,不介意在小琉球自立为王!也不介意与大明开战!”
见胡万里连自立,开战的话都说出来了,显然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夏言不由的暗自叫苦不迭,这个时候胡万里若是选择在小琉球自立,肯定要大肆扰乱沿海各省,掠夺沿海人口,整个东南势必都被卷入与战争之中,东南历来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一旦东南祸乱,后果不堪设想,最先倒霉的就是他自个。
他忙陪着笑脸道:“长青息怒,自长青入仕以来,皇上对长青是赞赏有加,屡屡擢拔,不过三年,便由七品知县超迁到四品,圣眷之浓,无人能及,次番发中旨征缴小琉球,皇上也是为奸臣挑拨,说是小琉球孤悬海外,不易掌控,说长青野心勃勃,私造火器,私募兵丁,有不臣之心......。”
“砰”的一声闷响,胡万里一掌拍在桌面上,沉声喝道:“是谁?是谁在皇上面前如此挑拨离间?”
夏言心里暗自腹诽,以你胡万里在小琉球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有人在嘉靖面前挑拨?装腔作势而已,有必要如此认真?不过,胡万里这话明摆着已是在给嘉靖台阶下了,他立刻接过话头道:“长青放心,张阁老如今仍然蒙在鼓里,消息传到京师,张阁老必然会为长青出这一口恶气。”
胡万里听的暗笑,张璁最恨的就是你了,不知道他在致仕之前会不会将你一道拉下水,他当即向北一拱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还请夏大人转陈,胡万里忠心为国,绝无不臣之心,望皇上明查。”
夏言亦肃然道:“胡大人忠心报国。日月可鉴,在下一定以五百里加急奏报皇上。”说着。他便含笑切入正题,“误会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七千俘虏,长青何时能够送还?”
还想要送还俘虏?门都没有,胡万里略微沉吟,便道:“皇上有旨,开发小琉球,设二府六县。增设小琉球三卫,在下这个总镇小琉球总兵官,手下也是有将无兵,如今这七千俘虏加上征缴安南调拨的五千兵丁,差不多也正好是三卫兵力,在下这就上折子恳祈皇上,正式在小琉球设立三卫。
如此一来。小琉球的海防体系马上就能完善起来,东兴港明年再征安南,也无须朝廷再调拨兵丁,为稳定军心,还的麻烦朝廷将这些兵丁的家眷一道送来小琉球。”
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吞掉这一万二千兵力?好要连家眷也一道送去小琉球?夏言心里直打鼓,嘉靖看到这折子。还不得雷霆大怒?这就是你胡万里的忠心报国?他连忙道:“长青,此事万万不可,若是传扬出去,有碍皇上圣誉......。”
胡万里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那征缴小琉球的前因后果传扬出去。会否有损朝廷的威信?这七千俘虏放回各地卫所,这事还不宣扬的人尽皆知?朝野上下会如何议论朝廷?”
这事情还能瞒得住?夏言一愣。迟疑着道:“长青的意思是......。”
“自然是一床锦被遮盖则个。”胡万里轻描淡写的道:“如今知道确切消息的不多,对外宣称建小琉球三卫,另征调集三万水师兵丁入小琉球练兵,为征安南做准备,否则,三万多官兵葬身大海,朝廷如何交代?”
这倒不失一个好主意,明年征安南,这三万兵丁的阵亡都推到征安南之役去,不过......夏言略微沉吟,才道:“此事在月港已经传开了,如何遮掩的了?”
“月港水路通道都被封锁,消息传出去,也只局限于官府,有什么遮掩不了的,再说了......。”胡万里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南京不有金陵报嘛,有朝廷的邸报和金陵报正面宣扬,没什么遮掩不了的,况且,四万朝廷水师征缴东兴港,全军覆灭,这事说出去,也没几个人相信!最主要的是瞒上不瞒下,朝廷相信能够瞒住,这就足够了!”
最后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夏言顿时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管它民间如何传,只要嘉靖相信能够遮掩过去就行,禀报的时候,就直说消息没有外泄就成,想到这里,他不由瞥了一眼端木坚,锦衣卫在这一战中也是严重失误,无须担心他们不配合。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言不觉稍稍有些松懈下来,能够遮掩这一场败仗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胡万里有心议和,无意与大明翻脸,即便是人人心中里都清楚,东兴港与大明已然是彻底决裂,但最起码在表面上,还能敷衍,这就足够了。
略微沉吟,他便想更一步探一探胡万里的态度,金矿的事情他不敢问,他现在发觉,小琉球就象一个无底洞,不论是兵丁农民还是矿工上了小琉球,那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稍一犹豫,他便斟酌着道:“去年冬,俺答和小王子都蠢蠢欲动,朝廷如今急需东兴港的火炮和新式火枪......。”
胡万里听的一笑,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想着东兴港无偿为朝廷提供火器,他当即便毫不客气的道:“这事不是夏大人该关心的......。”说着,他便站起身,道:“航海颠簸,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本帅就不留夏大人了。”
直接就下逐客令了?夏言心里暗暗后悔,不该过早提这事,他忙起身,含笑道:“胡大人暂且休息,稍晚我在月港设宴为胡大人接风洗尘。”
胡万里哪里还有心思见他,此番前来,他为的就是传达一个无意挑起战争的信号,同时为解决归附兵丁家眷创造条件,虽说只张口要七千兵丁的,不过只要朝廷同意,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改日罢。”胡万里摆手道:“一会,我还的去农学院转转,民以食为天,大明要富庶,粮食和人口是关键,朝堂诸公,该多将心思放在民生上面,推广高产抗旱农作物,还要朝廷大力支持。”
听的这话,夏言不由有些错愕,与朝廷都决裂到这地步了,这家伙还在关心农学院,关心高产抗旱农作物的推广?是故作姿态?
京师,乾清宫。
“砰”一个青花龙凤纹茶杯在地上摔的粉碎,一块碎片在锦衣总宪骆安脸颊擦过,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鲜血随即涌出,伏在地上的骆安却恍如未觉,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进来禀报之前,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嘉靖的暴怒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四万水师精锐全军覆灭!东兴港才多少兵力?两千!”满殿只听的嘉靖的咆哮声,“仲钦无能,夏言误国!”
宪骆连连叩首道:“微臣恳祈皇上暂息雷霆之怒,这消息只是传闻,未经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