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的石川可等不了那么久,想都没想便冷冷地威胁道:“继祖君,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
“石川君,稍安勿躁嘛。”
命悬一线,陈斌可不敢拿陈家上下那么多人的小命开玩笑,立马追了出去,谄笑着讨价还价,“七天怎么样?给我七天时间,家父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总得给我点时间安排下吧?”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形势比人强,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万般无奈下,陈斌不得不微微点了下头,确认道:“用石川君的话说,我似乎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是我的老同学嘛,”阴谋得逞,石川欣喜若狂,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呵呵笑道:“76号那边你尽管放心,回头我就给宪兵队打电话,请他们让那些偷鸡摸狗的混蛋收敛点。”
“那军统方面呢?”
“嗯,这个问题很棘手。”
连宪兵队都对军统特务束手无策,更别提要人没人、要经费没经费,甚至都没正式开张的“登部队”了,石川沉思了片刻,指着正往这边张望的俩白俄保镖说:“陈公馆的安全非常重要,考虑到汪先生的感受,又不能让你搬往虹口,所以近期还得靠他们。当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建议你多找些靠得住的亲信,武器由我们来解决,要几把手枪你尽管开口。”
几把手枪能顶什么事?要一个师的装备你能给吗?
一毛不拔,净说好话,陈斌肠子都快被气断了,但还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连连点头道:“石川君说得对,事关家人的安危,用自己人总归稳妥些。”
送走小鬼子天色已暗,做法事的和尚道士早在灵堂折腾起来,作为孝子,陈斌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在他们的指引下终于走完磕头、烧纸等一系列流程。
落水当了汉奸,他食不甘味,四大盘六大碗是一筷子没动,便径自返回书房。还没等他坐下,同样心情不佳的管家陈良、药房老夫子和钱先生也相继跟了进来,并关上房门,讨论起今后该何去何从。
“照这么说,少爷的确退无可退了,”听完管家的介绍,老夫子总结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答应他们,省得提心吊胆,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钱先生急了,禁不住地脱口而出道:“可这么一来少爷就真成汉奸了!”
“答应是一回事,给不给他们做事则是另外一回事,”老夫子摇了摇头,倍感无奈地说:“事到如今,少爷只能见招拆招,大不了来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等时机成熟了再澄清一切。”
“怎么澄清,这种事你说得清楚吗?”
陈斌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见钱先生还不理解自己的苦衷,忍不住接过话茬,面无表情地说道:“澄清怎么样?不澄清又能怎么样?对命悬一线的陈家上下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想啊……石川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咱家跟广帮老死不相往来,他汪精卫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认这门表亲?
归根结底,还不是在打槟城颍川堂和五大姓公司的主意。既然他这么想,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来个将计就计?只要他有这个心,那我就有机会回南洋,真要是能回到自己的地盘,他们就算本事再大还能奈我何?”
陈管家重重的点了下头,深以为然地说道:“是啊,只要少爷能回到槟城,那当不当汉奸就由不得他们了。大不了也像陈嘉庚和胡文虎那样,给蒋先生捐个十几二十万,也弄个爱国华侨当当。”
钱先生这才明白过来,不无歉意地埋怨道:“不早说,害我吓了一大跳,少爷说得对,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要能离开上海,忍辱负重当几天名义上的汉奸还是值得的。”
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跟在陈家能说上话的三位达成了共识,陈斌这才松下一口气,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确保在上海期间的安全,别说石川怕惊动到汪精卫不会派人来,就算他愿意派人来我也不会答应。”
没当汉奸就挨了一颗炸弹,真要是当上汉奸还不定成啥样呢!
毫无疑问,这才是眼前最迫在眉睫的问题,老夫子沉思了片刻,忧心忡忡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俄见钱眼开是出了名的,请他们来当保镖只是权宜之计;巡捕房和沪西警局更靠不住,尤其那些个华捕和警察,私底下不是跟日本人眉来眼去,就是被重庆收买的坐探,依我看啊……公馆的安全还得靠自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时半会间到哪儿找可靠的保镖?”
“人还是有几个的,”令陈斌倍感意外的是,没什么主见的陈良,居然扳着指头盘算道:“药房柜上的阿东是老爷从南洋带来的,杂货店的阿武也是,门房张庆喜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老爷宅心仁厚,他早饿死在十里洋场了,再加上今天刚来的阿彪,应付眼前应该没多大问题。”
“那枪呢?赤手空拳的怎么保护少爷?”
“枪不是问题,日本人已经答应了,要几把尽管开口。再说只要有钱,在十里洋场什么买不到?”
四个人,还是从未受过任何训练的四个普通人,指望他们保护自己的安全,这不是找死吗?见大少爷皱起了眉头,陈良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毕竟这种事是宁缺毋滥,只要能拖上个十天半月,等南洋的本家兄弟一到,那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颍川堂陈氏能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而且一站就是一个多世纪,没点实力说出去连鬼都不信。对于那些远在万里之外,极富传奇色彩的陈氏宗亲,陈斌突然间竟多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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