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快一辈子的书,至今还是个临时工!他女儿在我高中毕业时就在书店干活,至今还是个临时工!”说到这里,金泽滔面目有些狰狞。
“我如果再告诉你们,他们的女儿,至今没有领过一次工资,整整十年,没有领过一分钱的工资,你们又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们一直在不断地还债,一直在不断地欠下新的债,几十年如一日,就为了免费提供教科书!”
“我如果再告诉你们,他们平时就靠着买些书店整理出来的废纸,废书来度日,你们又有什么样的想法,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几十年如一日,没一天断过给免费教科书还债,却极有可能哪一天,他们没有废纸买了,就要挨饿断炊。”说到这里,金泽滔泪流满面。
“我很汗颜哪,庄市长,我还是西桥的县长,在我的治下,出了这么一个大圣人,我昨晚才知晓,这算不算失职?”金泽滔自责地捶打着方向盘,敲打的嗽叭惊得前面的行人鸡飞狗跳,骂声不绝。
他应该自责,作为老西桥人,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听说过,西桥书店的老叔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
金泽滔可以相信,上辈子,老叔直到老死,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他一辈子,都在为免费提供教科书还债!
这辈子,如果不是凑巧在书店碰到高中同桌同学,如果不是凑巧老叔碰到了有人打上书店的主意,如果不是凑巧自己对叶正新态度还算随和,他也愿意向自己求助。
要是这中间有一个环节出差错,他可能跟上辈子一样,永远都不会知道,老叔的事情。
庄子齐等满车子的人都不由动容,一时间,竟然集体失声,谁也说不出话来。
金泽滔擦了一把脸,说:“昨天,还有人跟老叔谈扩建新华书店的事,提了个要求,由客商出钱让书店整体搬迁,但提了一个要求,让老叔提前退休。”
庄子齐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泽滔说:“他的女婿昨天跑我家里求情,把书店做大,一直是老叔的梦想,老叔对收购老书店,易地重建不反对,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希望在新书店给他留个房间,哪怕让他看门打更都行。”
夏新平叹息说:“一个一辈子都交给书店的人,这种感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金泽滔咭咕笑了:“是啊,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老叔提出这个要求,感情因素之外,竟还有一个他们一家人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庄子齐失声道:“是啊,他都已经身无分文了,如果被赶出书店,天下之大,都没有他们一家子的安身之处。”
金泽滔一脚踩死刹车,车子滋地停了下来,他回头认真看着庄子齐说:“庄市长,这样的人,算不算得上当代的圣人?”
庄子齐沉默半晌,才道:“算得上是个圣人,他还是道德的苦行僧,我无法去想象,这几十年,他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对这样的人,政府不能坐视不管,要大力弘扬,坚决保护!”
金泽滔将头扑在方向盘上,道:“如果他需要别人帮助,如果他想别人知道,这事早就给揭开了,我刚才说了,这个事我想了一晚上,都下不了决心,这事该不该捅出去,请两位领导给参考参考!”
满车子的人都沉默了,如果老叔是一个爱名的人,这事早就传得纷纷扬扬,如果他是个爱利的人,他压根就不会做这个事。
到现在,老叔的事迹都秘而不宣,外面没有传出一丝的风声,那足以说明,老叔他不想弄得尽人皆知。
非常人,一定有非常的想法,如果捅出这个事情,可能就大违他的初衷。
当着刘秀娟的面,金泽滔都不敢多问,老叔或许有所察觉,但刚才碰面,两人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这个事情。
此时,坐在最末一排的刘延平忽然说:“如果这个事情捅出去,有利于书店的长远发展,也有利于老叔把这个事情继续做下去,我想老叔应该不会反对,或许对他来说,身外名声,他既然可以毫不在乎,那他也可以不为声名所累。”
金泽滔眼睛一亮,或许是自己对老叔这样的道德圣人先入为主了,有时间,好好地跟他谈谈这个问题。
庄子齐严肃说:“不管宣传老叔的事迹合不合适,县委县政府在这件事上,应该有所作为,你们是怎样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