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想要堵住那些拿先帝遗旨说事的百官之口,抬出太后最为合适不过。况且身为祖母,太后素来最宠薛云深。
对面的海鹘舰队原以为对面只是条不慎迷路的战船,却不想对方来头这么大。几位先锋小将凑在一起商量了会儿,得不出结论,遂放下条小舟,遣人回去送信了。
许长安眼见那条小舟飞快地驶回了锁梅岛。
然后大抵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一条斗船排开众海鹘舰,驶到了勾陈面前。
“原来是墨王爷与王妃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王妃见谅。”一位面白无须的年轻将军,朝许长安薛云深两人的方向,遥遥行了个大礼。
薛云深略抬了抬手,道:“免了,起来吧。”
哪成想那自称守陵将的年轻将军起身后,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先帝有令在先,请王爷恕下官斗胆。王爷既然是奉太后懿旨而来,不知下官可否一见?”
“怎么,”薛云深狭长的眼睛斜斜一扫,嘴里不疾不徐道:“没有懿旨就不是太后旨意了,你就不让本王上岛了?”
年轻将军见薛云深有动怒趋势,连忙折下腰:“下官不敢,只是下官职责在身,还请王爷宽宏大量,不与下官计较。”
嘴里请着罪,姿态却是半分不让。
薛云深敛去笑意,慢悠悠地反问道:“什么时候口谕不算在旨意之列了?”
口谕的确是旨意,而且还是极不方便盘问的旨意。
试问谁有哪个胆子,敢跑去太后面前,问她是否说了让墨王殿下来悼念孝仪贵妃的话?
年轻将军躬着腰,低垂的眼睛转了转,知道对面船上的墨王殿下今日无论如何都是要上岛了。
对方来意不明,而己方心怀忌惮,在此情况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起更大怀疑,年轻将军只能够赔着笑,亲自引领勾陈号前往锁梅岛泊船reads;。
“王爷王妃,小心脚下。”下了船,年轻将军在前边带路。
因八月并非梅花盛开的节气,清隽的石子小路,便掩映在两旁纷繁相错的绿叶间。
孝仪贵妃逝世后,先帝思念成疾,曾多次前往锁梅岛小住,前前后后共亲手种下数百颗梅树。江梅、绿萼、玉蝶、洒金、宫粉、照水、朱砂、骨红垂枝等等不一而足,无论是常见的梅花品种,还是珍惜难得的,都可在锁梅岛上寻到踪迹。
许长安目光从那些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以某种特殊规律遍布的梅树上扫过,偶尔可以在盎然绿意间见到一两位提着木桶的年轻士兵,给梅树灌溉茶叶水。
“那几株梅树最近掉叶子了,茶叶水能预防虫害。”见许长安视线一直盯着那边,年轻将军主动解释道。
许长安知道年轻将军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点破,而是顺着对方意思随口敷衍道:“原来这样,倒是我见识短浅了。”
话刚出口,许长安手指便遭了顿狠掐。
面对怒目而视的许长安,薛云深颇为无辜道:“你哪里见识短浅?”
眼见互相瞪着的墨王与墨王妃越凑越近,年轻将军只得很不识相地咳嗽两声:“殿下,前面就是贵妃庙了。”
不像其他妃陵,孝仪贵妃的陵墓上头,有座先帝遣人盖好的小庙,庙里供奉着孝仪贵妃的雕像。
许长安接过年轻将军递来的檀香,与薛云深并排站好,鞠了三个躬。然后许长安往左侧踏了小步,刚准备转过去将檀香插入香炉,就让年轻将军拦住了。
“下官来吧。”
许长安也不强求,顺势将手中的檀香递与了年轻将军。他想起一路走来没怎么见到屋舍,不由出声问道:“平日里将军与麾下的士兵都是住在哪里?”
年轻将军以为两人上个香就完了,万万没想到墨王妃会有此一问,一不小心脚下便踩错了青石砖,发出细小的空洞声。
“回王妃,”年轻将军不错眼地盯着许长安的表情,“因先帝有旨意不得随便挪动锁梅岛上的梅树位置,所以下官及士兵们都是回船上休息。”
许长安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算是揭过了这桩。
两人做出十足十的悼唁模样,上过香,又绕锁梅岛走了半圈,这才告别年轻将军,回到了勾陈号。
浆板划动海水的声音响起,勾陈号摆动庞大的身躯,缓缓驶离了锁梅岛。
目送勾陈号远去的年轻将军,面沉如水地摆了摆手。
他身后得到示意的年轻士兵,立马将手中的东西往天上一扔。
浅灰色的信鸽,瞬间闪电般消失在薄雾中。
两个时辰后,远在寒山寺的布衣僧人收到来自锁梅岛的急报。
缚在信鸽腿上的小信筒被解开,里头倒出来张小纸条。紧接着骨节分明如玉的手指微动,展开了折得紧紧实实的纸条。
看清纸条上的字迹,布衣僧人眉目微阖,合着山寺的悠远钟声,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是夜,年轻将军接到回信。
只见窄窄的纸条上正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