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更难啊,宦海浮沉,还真是步步如履薄冰,实是艰难无比。
这般感叹一句,不由的想起了自己那在邮政司里的儿子。
做老子的尚且如此,这做儿子的,还不知如何能应对呢,这般一想,便觉自己的儿子其中的艰辛苦楚了,不禁默默心疼起来。
…………
而此时,在另一头。
“殿下,请过目……”
“还有这里……”
“这简报,下官圈出来的地方,不只如此,还有上一次朝廷在邸报中明发的诏书,这诏书之中,下官所圈定的数目……”
张安世来之前,胡穆早已将数据进行了一定的整理,将一些重点的数据全部圈了出来,以达到直观的效果。
而张安世只需定睛一看,立即便可看出端倪。
此时,张安世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朝廷所清查出来的隐户,和邮政司所查出来的对不上?”
胡穆道:“何止是对不上,简直就是差之千里,除了数目,其中最可怕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却又取出一份文牍,接着道:“殿下看这里,就知晓了。”
张安世取了那文牍,细细一看,眼眸猛然张大,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张安世却预料不到,有人竟玩的这样的花。
张安世皱眉起来:“此事……何人知道?”
胡穆便道:“清查的事,是邮政司内部在查,应该也有人知晓,不过……邮政司毕竟负责的只是驿站,天下人看来,这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事,并没有引起人太多的关注。可即便有人关注到了冰山一角,可这具体的数目,即便是下官,也是刚刚拿到的,自是觉得事态严重,所以请殿下速来此奏告。”
胡穆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所有经办的文吏,大多都是各大学堂毕业,亦或者是当初铁路司或者栖霞钱庄里抽调。因为事情繁杂,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是日以继夜,应该此时……暂时只有殿下和下官知道这些消息。”
张安世垂眸深思了一下,口里边道:“邮政司这边核验过了数目吗?本王要求的是数目准确无误,否则你可知道,这样的东西抛出来,可不是小事。”
胡穆道:“核验过,每一个户籍,责任到人,从驿卒到驿丞,再至核验的邮政局文吏以及邮政司文吏,所有经手之人,都签字画押。”
张安世细细想了想流程,点头,而后欣慰地看了胡穆一眼,道:“你比你父亲强。”
胡穆一愣,随即忙道:“下官……下官……”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似乎无论如何回应,都是错的。
张安世随即道:“那么……本王来问你,倘若现在这个情况,你会做什么选择?”
胡穆只犹豫了一下,便道:“昭示天下。”
张安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为何?”
胡穆道:“事关国本!”
张安世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道:“这一点也比你父亲要强,既如此,你这邮政司的转运使,当即奏报吧。”
胡穆一愣,诧异地道:“殿下不负责奏报吗?”
张安世立即就道:“这是邮政司辛苦所得,本王不好邀揽这个功劳……”
胡穆却忙摇头:“下官人等,都是尊奉殿下的诏令行事……”
张安世摆摆手:“你立即入宫请见吧,本王这边……自然策应你。”
胡穆点点头。
…………
文渊阁里。
有宦官匆匆而来,请文渊阁诸公入见。
这宦官一到,倒是让解缙人等都不由得有几分狐疑。
于是解缙道:“不知公公,发生了何事?”
“邮政司转运使奏见,说有大事觐见。”
解缙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而杨荣下意识地看一眼胡广。
胡广倒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邮政司转运使,听上去不小,可实际上,到了宫中这个层面,其实不过和盐运使司一样,是个从三品的官罢了。
当然,再加上这邮政司是新的衙署,且主官又不及盐运使乃朝廷公推出来,其含金量更是大打折扣,这从三品,甚至论起来,还不算正式的大臣,大抵相当于传奉官。
所谓传奉官,是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
这违反了朝廷正常的手续,却只是为了满足皇帝或者后宫中某个妃嫔或宦官的愿望,因而……并不被世人所接受。
正因如此,现在胡穆主动跑去面圣,胡广自然担忧了。
解缙则是直接看向胡广道:“胡公,令郎今日要奏之事,胡公可事先知情吗?”
胡广面上不红,心里却有尴尬,也不好说儿子的事,自己一无所知,便嚅嗫着嘴,想说知道一点。
却又怕解缙追问,既如此,自己的儿子奏报的是什么事,自己又怎么答不上来?
便顿时耷拉着脑袋,只好沮丧地道:“不知。”
解缙颔首,一副了然的样子道:“这就大抵有数了,应该是宋王殿下的授意。”
说罢,解缙看向那宦官道:“公公,只唤了我等大学士吗?”
“还有都察院……”
解缙面上便没有什么表情了,只风轻云淡地颔首:“去觐见吧。”
众人心情各异,默默地鱼贯前往文楼。
文楼里头,朱棣还未升座,不过张安世和胡穆却已到了。
熟人见面,不过是在这种时候,不免大家都有几分尴尬,这里头人际关系之复杂,本就颇有几分外头戏曲的味道,一时难以道明。
所以大家都好似小心翼翼的侯驾,所以谁也没有吱声。
直到此后,是都察院诸官浩浩荡荡来了数十上百人,这些人显然心里也都有疑窦,不知为何蒙召。
可见这里气氛凝重,便也都大气不敢出。
良久之后,朱棣才徐徐而来,升座,他得了奏请,说是邮政司转运使胡穆觐见,转而,张安世又来奏见,所要奏请的,乃是黄册之事。
朱棣觉得蹊跷,便同时传召了诸大学士和都察院诸御史。
不过朱棣这些时日,显然气色颇好,心情也有几分愉快,天下太平嘛,人到老了,做了这么多大事,道一声圣君,应该也不为过,将来还给儿孙们留下这么大的家底,心里也就更踏实了。
换一个角度,就算什么时候,去见了太祖高皇帝,将自己的功绩摊出来,太祖高皇帝应该也不会锤打自己。
总而言之,此时朱棣的内心深处,还是颇为满足的。
朱棣含笑道:“哪一个是胡穆?”
胡穆站出来。
朱棣打量他,颔首道:“上一次见卿家的时候,卿家有伤在身,不能细看。今日见了,倒是器宇轩昂。说罢,有何事要奏,这样大张旗鼓?”
胡穆便道:“陛下,邮政司自成立以来,多蒙陛下厚爱……”
朱棣微微皱眉,不悦地看一眼胡广,道:“胡卿家。”
“啊……臣在……”胡广方才还在出神呢,突然被点名,此时回过神来,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朱棣冷冷道:“你这儿子……和你一样,喜欢啰嗦。”
胡广觉得自己有点冤,好好的,怎么从儿子说到他了,只能无奈地道:“万死。”
胡穆听罢,却立即领会,随即毫不犹豫地道:“邮政司稽查天下黄册,如今得到了一个数目,只是这数目过于骇人听闻,臣自觉地事态重大,特来觐见。”
说罢,拜伏余地,他身躯或许因为紧张的缘故,微微在颤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