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括所料的不错,孙孝哲确实没打算强攻唐州城。
相较于长安、洛阳、太原、范阳这样的重镇,唐州这样的小城实在是不值一提。即便攻克唐州后可以翻越桐柏山进入江淮,但毕竟山地不能大面积行军,行军速度也受到很大的制约。
孙孝哲从安庆绪口中得到的命令便是尽量拖住唐州一代的守军,从而为睢阳一代的军队赢得足够大的优势。这个任务怎么看来都不算太光彩,但是孙孝哲却并不在乎。
从安禄山从范阳起兵的那刻起,他便抱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攻打洛阳时是这样,攻取陕郡的时是这样,攻取潼关的时候同样还是这样。
就当率军攻入长安城这样的事情,孙孝哲都让给了跃跃欲试的崔乾佑,甘愿替他作辅。
这样的做法看似有些忍让,实则是暗藏玄机,妙不可言。安禄山生性多疑,便是对麾下第一得力干将结拜弟兄史思明都时而怀疑,更不用说自己这样无关大局的统军将领了。若是事情办得好了倒罢了,但若是办得稍有些差池跑不了要被安禄山痛骂一顿,甚至有被免官的风险。
孙孝哲一步步的坐到了如今的位置实属不易,他可不想自己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所以他永远不会去做那个领头人,不会去做那个最出彩的人。
这样即使出现了问题,出来顶缸的也会是崔乾佑那样的‘良将’。
及至安庆绪登基即位,孙孝哲更加笃定了自己的这种做法。坊间多有传闻,说新任大燕皇帝的帝位来位不正,有弑君杀父的嫌隙。虽然朝廷多次出面澄清,但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如果他安庆绪真的没有做过愧对良心的事情,又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传闻?
面对这样一个不惜弑君杀父夺取权位的狠辣角色,孙孝哲更是觉得应该避其锋芒。
史思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他老人家可是大燕帝国呼风唤雨的人物啊,新帝登基后立刻被遣派回了范阳,虽然为了安抚其心,安庆绪封了史思明亲王,但人人都知安庆绪对史思明深怀猜忌之心。
至于田承嗣等将领或多或少受到了安庆绪的猜忌,兵权也被剥夺了一部分。
如今的大燕朝廷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凶险不已。
而这一切,都是由军师严庄一手造成的。
孙孝哲曾与这名布衣宰相有过一面之缘,对他最深的印象便是城府极深,面上几乎不会表露一丝一毫的情感。
有这么一个军师在身侧参谋,安庆绪便可以牢牢的控制各军将。若是有谁生出了二心,难免不会被那眼光毒辣的严庄向安庆绪进言迫害。
与其成为那只出头鸟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倒不如像现在这般快活自在。
“方先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孙孝哲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轻声问道。
台下立着一个青眉俊目一身绛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冲孙孝哲微微颌首,施施然道:“回禀将军,一切尽在不才的掌握之中。”
“哦?方先生不愧是本将的张子房啊!”孙孝哲听后心中大喜道:“若是如此,这唐州城指日可破矣,届时你便是立了大功一件。”
那方先生却是不悲不喜道:“方某不敢居功,能为将军分忧,方某便十分欣喜了。”
孙孝哲轻捋了捋下颌短髯道:“都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依本将看,应该改改,嗯,就叫千儒易得,一才难求。”
方先生从袖口掏出一份文书恭敬的呈递给孙孝哲道:“这便是不才写给唐帝的文书,据说唐帝看后十分震怒,一时将李括列为乱臣贼子。”
孙孝哲粗略的扫了那文书一眼皱了皱眉苦笑道:“方先生这份文书写的真是十分狠辣,若某是唐帝看了以后怕也得暴跳如雷。”
孙孝哲缓缓将奏报放下道:“不过,这人不是受了李括的大恩惠,怎么会答应先生你的要求,写了这份文书呢?”
方先生淡淡笑了笑道:“您方才也说了,这人是受了李括的大恩惠,所以他一直对李括感恩戴德。”稍顿了顿,方先生接道:“对这样的人只要你给予他更大的恩惠,他便会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