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何以为贼?
这是一个一直都让李括困惑不已的问题,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清晓。
天下本没有贼,是人被逼的走投无路这才去落草做了贼。
而做贼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贫苦百姓出身,有着极为相似的悲苦经历。不论是江槌儿、刀疤脸、黑面阎君还是齐老三,都是这样一种人。
贼,都是被逼出来的。
假如天下皆是河清海晏,夜不闭户,又怎么会有人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吃这口饭?但凡这日子还有一个盼头,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们也不会去做这个营生!
问题归根结底处在朝廷自己的身上!
其实自从武后朝以来,这个问题便初露端倪,这便是土地矛盾。
昔日国朝定鼎之时,从前隋继承了大部分的无主荒地,而初唐时的人口只有隋朝盛时的十分之一。所以高祖颁布的均田制可以很好的施行,得以家家有田分,家家有地种。
及到百年之后,历经盛世后大唐的人口剧增,田亩渐渐不够分了。若只是这般百姓们倒也好应付,毕竟大伙儿即便田亩分的少些,倒也是公平的。
要怪只能怪人心的贪念。
历经百年,豪门大族、国公王卿自然不再满足于数目可怜的田产,这便趋使他们从百姓手中大量购置田亩。长此以往,寻常百姓自己手中的田亩越来越少,而公卿世家手中的田产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达到失衡的地步。当百姓无地可种时靠什么过活?怕只有落草为寇了吧?
而在平时这种危害还不明显,毕竟大唐还在盛世,草寇马贼不可能名目张胆的行盗窃劫掠之事。但若到了乱时呢?
安禄山的起兵造反,叛军的挥师南下造成的影响绝不仅仅在它本身。无数的的流寇马贼会觉得时机已到,会在此时纷纷占山为王。他们会像黑云寨的诸贼一般打着叛军的名号劫掠粮草,急速的扩充自己的势力。
人的**都是无止无尽的,或许这些贼人落草之时只想过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但若是他们的实力增长到一定程度,怕就有一些别的想法了吧?
称王称霸,这或许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只是迫于形势人们习惯的将它隐藏压抑了。只是隐藏压抑并不代表不存在,它就像火折子中那忽明忽暗的火种,随时可能复燃。
而它一旦复燃,便是燃原野火,祸害无穷。
退一步讲,便是那些草寇没有称王称霸的念头,能保证大当家、二当家甚至三当家没有吗?
只要有一个头目心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些草寇便会趋之若鹜的跟着那些头目打江山。
这或许便是隋末时剿匪越剿越多的深层原因吧。
如今的大唐有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可能,但好在还没有到隋末时那种失控的地步。李括需要及时的掐住这个苗头,不让其复燃!
“此言当真?”齐老三直勾勾的盯着李括,仿佛他稍一移神对方就会反悔一般。
“当真!”李括微微一笑,灿然如同明媚的日光。
“想回黑云寨的弟兄我绝不会阻拦,想重新种田为生的弟兄我会在唐州给你们分配二十亩的上田。至于从军的弟兄们,只要你们能够通过我的选拔,绝对和普通士卒一个待遇。”
李括的回答掷地有声,丝毫不容质疑。
齐老三呆呆的望着李括,良久他咬了口指头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被李括俘虏后,他曾想过千百种结果唯独没有想到最终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就连一众铜武营心腹,都对李括的做法不能理解。自家都督的性子仁厚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但他老人家可从来没有对叛贼仁厚过啊,依是这般,可着实让人心惊。
李括微笑着望着众马贼,等待着他们做出选择。
没有人生下来就想为贼,有些马贼的心灵甚至比一些两家子弟更为纯洁。
近朱者未必赤,近墨者未必黑,这是李括一直的看法,只要坚持自己的本心,就有涅槃重生的那一天。
“我,我想留下来”刀疤脸忸怩着向外迈了一步,冲李括抱了抱拳道:“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