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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最近西北风平浪静,林羽冰每天只能缝补些无聊文章,街巷闲话,充作报刊之用。更兼刘毅大东家四处搜寻旧人,前前后后来了五六个编辑,虽然总编仲殊和尚迟迟未现身,但各项工作也基本开展得比较顺利。正是林羽冰蛋痛的时候,听说梁大人见召,心道有好买卖上门了。便颠颠地赶紧过来。
“有一件事,有风险,但对咱们报纸,对你今后或许都大有好处,你干不干?”梁丰开门见山,直抵花心问道。
林羽冰连气都还没喘匀,毫不犹豫答道:“干了!什么事?”
“跟我去趟吐蕃,怎么样?”梁丰很开心地笑了,呵呵,真觉得这小子不错,脑子不笨,胆子不小。
这时四月将近,正是时节最好也最末的时候。刘娥难得放松一回。安排老内侍张景宗等布置好画舫。驾临金明池游览胜景。
内侍过来请旨是否观看水战操演,刘娥摆手曰免,只叫画舫徐徐在池内游动,一路看些桃红柳绿,烟波画桥,已觉心神爽快。下船步出往南,来到棂星门下,遥遥看着对面的琼林苑。回忆着上个月琼林苑簪花赐酒,新科进士互相唱和的胜景。
这一科不像上次那么多故事,那么纠结,自始自终比较平静。有个吴育成绩不错,长相也拿得出手,刘娥印象颇深。赵祯拿着前十名名单给她看时,吴育本来排名第一,可一见这倒霉名字,刘娥马上联想起自己终身无育,心里老大不痛快。便隐晦说了几句。赵祯虽不明究理,但还不至于为这些小事同大娘娘纠结。便很痛快地给了他个第三名,也算保住了甲科。
还有个人让刘娥更不舒服,那就是庐州包拯,这厮居然厚着脸皮还敢来参加考试,而且成绩也不算差,进入了乙科进士出身行列,刘娥正要想法子派人传个话再压压他,撵到同进士出身算逑。谁知小皇帝下手倒快,还没等她话递到,已经大笔一挥,准了排名,再也难改。刘娥只得悻悻罢手。
此时站在棂星门,想到这些年轻人如同韭菜般一茬一茬地上来,那个梁丰主动退让到第三名还恍如昨天的事,眨眼之间,又是三年过去了!
熏风醉人,刘娥正在感慨,罗崇勋脚步轻轻走近,低声道:“娘娘,宋绶的对话笔录已经得了。”
“哦?有什么要紧话没有?”刘娥问道。宋绶自从被交给察院发落,暂时被安排家中闲居,不得乱动乱说,随时听候传话的待遇。等于软禁在家。是属于对没犯罪,但有过失的朝臣一种处罚方式,相对宽松得多。被调查也只是用询问的字眼而非讯问,这区别很大,所以才有了几乎算是天天不用上班,专门同薛奎喝茶打屁聊天切磋学问。他倒是过得轻松而又自在。这一切,刘娥其实都看在眼里。
薛奎拖延多日,才慢慢吞吞写出了对宋绶的询问笔录。罗崇勋是高手,几乎同一时间就将副本拿到。
刘娥接过罗崇勋递过来的副本,阳光下仔细观瞧。
问:宋绶,你资善堂中,故意曲解《管子?国蓄》,蛊惑君王,是何居心?(这是薛奎的问话)
答:下官不明,历朝为前代诸子百家作注,争论颇多,非哪一家之言为正统,下官只是按自己理解道来。抑且,也先对官家奏明,何来曲解之说?(这是宋绶的回答)
问:国蓄篇中,已注明为“农战“,你牵扯到人君正统之道,不是曲解是什么?
答:请问中丞,农战便不是人君之道了么?而其下文明明有“故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亲君若父母。”之句,意为生杀予夺,皆为天恩,下官如此理解有何不可?
问:既之生杀予夺皆为天恩,又何为二日必妖,二主必亡之语?今太后垂帘理政,辅佐官家,照你的意思,难道是暗指当今国有二主么?
答:非也,官家冲龄方过,春秋才盛之时,太后垂帘辅之,是为先帝遗诏而行。何来二主之指?虽为秉政,何诏何旨能从慈宁宫出?非福宁殿不能办也,正可见天只有一日,便是官家,民只有一主,正是当今。太后不过尽本分,行托付而已。下官非此指也!
问:狡辩,你当日曾对官家进言“官家,我大宋此时正出二孔也。”是官家亲口,还敢抵赖不成?
答:那是臣稍觉阴长阳短,譬如隆冬,昼短而夜长,官家大婚已过,可以秉政矣。然迟迟不思奋进,耽于游乐,臣出于担心,试图说动君心而一时激言,不可当真!
问:荒谬,国事岂可以四时相比喻?你果真担心,难道不会直言进谏么,乱用此喻,是意指太后如冬夜而长么?
答:太后为国殚精竭虑,天人共戴。然毕竟贵为国母,岂可一再临朝理政?官家以孝治天下,正该体谅太后苦心,侍奉天年,享万民供奉。岂可兀自不思奋发。耽于嬉戏?此人君之当为耶?
这哪里是询问笔录?简直是在故意串通一气。肆意谈论朝政,谈论后宫,谈论君臣母子的关系。句句如同刀子般捅在刘娥的心头。
罗崇勋低头跟在刘娥身后,仪仗内侍宫女们都退在两丈之外服侍。罗崇勋偷眼观瞧,只见刘娥的衣袖微微抖动起来,渐渐幅度增大,急忙抬头看去,刘娥仰头对天。只觉阳光耀眼,一阵昏花。
“娘娘!娘娘!”
大宋天圣五年四月廿六日,应元崇德仁寿慈圣皇太后游金明池,仆地,内侍救起,太医急症,为患风疾,下针石汤药,旋稍缓,然暂不可视事言语。
太后病倒。朝廷震动,百官议论纷纷。然毕竟内宫,不得探入,只有各王公大臣遣内命妇探望谒拜,被慈宁宫一概拒绝。又有鲁宗道、寇准等请命内省公布病情,入内内侍省都知罗崇勋于垂拱殿宣布,太后偶染风疾,已无虞,不日将大好,朝中各臣不须惊惶,恪尽本职,政事暂托鲁宗道权处分,殿前三司归入内内侍省都知罗崇勋代管,不得内旨,枢府不得擅自调派;边事即由寇准与罗崇勋暂商处理。
一句话都没提到让赵祯暂时亲自处理政务!
这是历史的又一次大转折,因为这桩意外,寇准和罗崇勋在军事会议上争持不下,终于使原本拟定“夏竦左迁陕西经略、安抚使,节制秦凤、永兴、河东三路”的诏书终于没能发出,同时,原本拟定梁丰“以朝散郎直龙图阁、领保全大夫,宣谕使,赴吐蕃贺大赞普寿辰”的诏书也没能发出去。
当然,就在夏竦和梁丰都伸头苦等诏书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京城发生了这个变故。
按照起初的商定,这次密使出行不能多带人,免得目标大。只组了一个五十来人的小队,由夏竦的卫队亲兵头领黄林海担任队长,专门负责保护密使梁大人的安全。其余队员几乎都是黄林海队长精挑细选出来的。
梁丰在行辕看着这一水的个个六块腹肌,生龙活虎般的壮士们,一阵阵地心惊胆跳。别说五十个,就是一个也随便扭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