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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利出一孔(2/2)

作者:尘昏白扇

些讥讽道。

    操,老薛重口味啊,今天抽什么风,连寇老西都敢讽刺起来?

    在场的人莫不惊呆。连刘娥都有些不安了,这个时候要不要先缓解一下情绪?

    “不敢当,宿艺胆识也不下老夫,你说的我信!”寇准好像没听出来似的,淡淡应答了半句就不说话。

    听到薛奎的话,赵祯有些开心,鼻子皱了一下。这举动被刘娥看在眼里,心念一动,问道:“官家,何故发笑?”

    赵祯自从被刘娥抢白过一次,基本保持了坐着不动当作练铁臀功,听到刘娥问话,躬身道:“回母后,儿臣忽然想起莱公旧事,曾随太宗皇祖父定敌军于澶州城头,遥思当年,心向往之。恐怕莱公是对敢死守城池的文臣特别有好感些吧?”

    他说这话时双眼无暇,纯净之至。众臣莞尔一笑。寇准抚须呵呵连声,站起躬身道:“多谢官家谬赞,陈年往事,不足一哂。不过么,官家说得不错,老臣似乎还真的是对伯纯很有好感哩!”

    刘娥看气氛轻松了许多,正要就坡下驴给范雍一个嘉奖,张知白忽然站出来说:“太后,莱公堂堂枢相,岂可以一己之好恶而断大臣之功过?臣奏本已陈,还要再说一句,如此赏罚不明,西北不服,天下亦不服!”

    刘娥还未说话,张知白居然回头对猫在角落的夏竦说道:“夏承旨,当日范伯纯是你举荐的,今日如何一言不发?他果真当得嘉功否?”

    夏竦施施然走出来道:“张相不说,下官也正要进言呢。惭愧之至,太后,臣也觉得范伯纯有过无功,臣当初举荐失当,愿领责罚。”

    鲁宗道有些捉急,话说连你夏竦都这么说了,那老子这一本岂不拍错了地方?“子乔何过之有?伯纯贞良之臣,子乔荐得对,荐得好!”

    “鲁相,话不当这么说。功过是非,还是分清楚些的好,范大人固然德操没说的,可打仗确实不行啊。要是这样都能奖赏。伯纯兄他好意思接受。怕是下官要被人骂个半死的。一句话。臣错了就是错了,还请太后责罚。还有,臣请将范大人另调别任,这个安抚使么,须得知兵之人方可坐镇!”

    夏竦一会儿还鲁宗道的嘴,一会儿又对刘娥说道。

    刘娥微一凝神,马上明白了夏竦的意思,抬抬手终止了议论。道:“夏子乔此言有理。不过范雍虽是你举荐,但又未犯受赇之罪,何言责罚?传诏,三班院与兵部同议范雍之过,察院与吏部据拟条陈上奏。退朝!”

    呆呆地坐了一早上,赵祯早就磨皮擦痒了。随着年龄越大,他就越厌烦日日如此上朝听政。偏偏跟大娘娘都住在一个大院,想装个病啥的都不行,自家里那个母老虎管得又紧,每天跟防贼似的盯着自己。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难过。

    从宣政殿出来,他实在不想回福宁殿。干脆迈步就朝讲筵所走去。话说这地方如今已经不常来了,虽然每天还是有人轮班当值,但做太子时候天天去早就改成三五日去一回,多半都是自习为主。今天不想回宫,就到这里清静一下。

    讲筵所里的当值官正闲的蛋疼,忽然听到外面一嗓子官家驾到,出来迎接。赵祯老远一看,哦,今天是号称杂学颇多的宋绶宋学士,伸手虚扶了一下:“学士平身。”径直朝里面走去。

    书案前坐定,宋绶跟着进来陪着,问道:“官家驾临,臣便要讲书了。”这是他的工作,他是翰林学士兼侍读,早就憋着开工的。

    赵祯点点头,接过茶来喝了一口。

    “官家,今日臣预备讲《春秋》。”

    “呃,且慢,宋学士,听说你杂学颇多,朕今日想听听别家之言,你就随意说说吧。”赵祯打断道。什么春秋啊,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从王钦若开始直到宋绶,都不知换了多少个老师,这破《春秋》就没断讲过,又没新意,厌烦之极。

    宋绶一听,心中一动,暗道机会来了。忙答道:“那,臣请官家听听《管子杂说》如何?

    “嗯,行,你说吧。“

    “是,臣今日要说的是国蓄第七十三,原文是这样:利出于一孔者,其国无敌;出二孔者,其兵不诎;出三孔者,不可以举兵;出四孔者,其国必亡。”

    宋绶随口背诵,抑扬顿挫好听得很。

    这个赵祯也学过,只是没深究,认真听完了,点头说道:“学士说这个,有何深意么?”

    “臣斗胆请问官家,是如何理解的?”

    “这个么,好像是说‘农战’吧?此论同我朝治国,颇有不符之处。”赵祯皱眉道。大宋商业发达,跟这个所谓的禁绝百业简直是绝对矛盾,有些不喜。

    “官家此论,系前朝注解,恕臣直言,非是官家错,是注解错了!”宋绶回答。赵祯一听,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哦?错在哪里?”

    宋绶笑答:“此古人心术,假托农战而言,其实么,说的是为政之道也。利出一孔,其国无敌,此言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二日必妖,二主必亡之象也。故曰出二孔者,其兵不诎;既然出二孔,兵都不诎,到了出三孔,就更是连打仗的都没有了。最严重的是一旦到了四分五裂,这个国家还不亡么?”

    赵祯还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宋学士,你这是想说啥?”

    “官家,我大宋此时正出二孔也!”宋绶朗声答道。

    其实他也不算完全歪曲这段话的意思。古人说话本来就含糊不吐,就好比后世说的多头管理,不乱才怪。管子其实始终认为,一个政权,只能发出一种声音;有两种声音,国家军队就不知该听谁的了;有三种声音,军队简直连武器到底拿不拿起来都不知道了;有了第四种声音,他娘的这个国家不灭才怪!

    所以这段话,理解成传统的农战也不错,被宋绶故意如此歪曲,好像也很有道理。

    赵祯当时就被他吓了一跳:“宋公垂,你作死么?”忍不住厉声喝道。这几年反反复复在他耳朵边嚼这个的人很多,可是没有谁像宋绶一样高声大气说出来的。他不怕死,自己还怕死啊!

    “臣不怕死,臣怕国死!”宋绶淡淡说道。

    “大胆,来人,叉出去,内监押管,禀明太后定罪!”赵祯大声道。说完站起抬腿就走,看也不看宋绶一眼。

    回到福宁殿,刚刚坐下歇气,郭皇后就跟了进来。赵祯抬眼看了一下,点点头打个招呼,自顾着脱鞋赤脚。

    郭氏早对他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习惯了,也不在乎,只是发现他脸色不对,开口问道:“官家今日气色不太好,是谁惹官家生气了么?”

    “也无气可生,方才在讲筵所,听宋绶讲书,颇不爽快,就早些回来了。”赵祯道。

    “他说了写甚?”郭氏这刨根问底拦不住的功夫一点没退步,还有长进的势头。

    “说这些扫兴话做甚?对了,前几日听你习曲,那个平沙落雁已经有了几分韵致,就请圣人替朕奏上一曲如何?”赵祯微笑着转换话题道。郭氏想了想,也别大过年的又跟他翻脸吵嘴,自己的琴艺的确很有长进,显摆显摆也好,于是点头答应了。夫妻二人在屋里开起演唱会来。

    转过头,郭氏可没忘了这茬,命人去把阎文应找来问道:“官家今日气色不豫,到底何事?说来我听。”阎文应忿忿不平道:“还不是宋绶宋学士?官家好端端听他讲筵,这厮却胡诌什么利出几孔,便把官家恼了,这时候已经把他收了内监,等明日交太后发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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