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奴婢便每日来叨扰公子了!公子莫烦才是!”
眼前的女子瞳仁亮晶晶的,如同玉山上的泉水,翘起的唇角弧度灵动,兀自透着股倔强,薄施粉黛,容颜天然,一袭水绿裙衫儿俏,好似湖面刚刚钻出尖儿的小莲蓬。
李景霈蓦地笑了。
他伸手向榻边水觚,觚里供着几枝夏荷并莲蓬,他指尖微转,取下莲蓬中一粒莲子,噙笑递给翠蜻:“怎么会烦呢。便以莲子为记,会君明日。”
翠蜻下意识地想接过,刚伸出手,却见男子指尖灵活地一转,勾住了她的食指,眸色深深:“知道莲子是什么意思么?小丫头。”
“炖汤……好吃?”翠蜻怔住,指尖传来的男子温度,她好像并不讨厌。
李景霈哭笑不得。松开女子指尖,亲手把莲子放在她掌中:“去问问辛歧,莲子是什么意思。明白了后,明日来与不来,请君自度。”
翠蜻晕乎乎地接了,旋即有兵将护送她回府。直到那抹倩影都消失良久,李景霈才收回视线,竟觉得浑身舒畅,一下倒躺在榻上。
他忽的觉得,这一场长安事变,是多少人的转折,是多少人的机遇,是多少人登场棋局退出棋局埋尸荒谷无人知。
独独是他李景霈,这一生最好的日子。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今日见君至,余生都是你。
七月四日。明德门继续僵持。晋王和王俭久战不下,伤亡数以百计,于是双方都开始增兵。
王俭令传北郊,令北郊禁军增援,半日之内即可集结,发兵明德。
晋王令传李家,令陇西李氏增援,半日之内即可集结,发兵明德。
同样是半日,增援兵至。到底是谁先到,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玉漏滴答,分毫催命,晚到者输局,先到者王天下,时间,成为裁决胜负的尺牍。
然而,棋局各方都盯紧的半日,北郊禁军这边,却是有些不寻常。
三万北郊禁军叫嚣着“诛杀昏君!赵王当王”,却是寸步行进不得,原来五姓七望之郑家率领亲兵,牢牢地拦住了他们去路。
“效忠王家!”“诛杀逆王!”两声怒喝之后,战鼓擂,刀剑出鞘,北郊禁军和郑家的一战,开局。
离战场不远处的凉亭里,江离长身玉立,看着谷中双方鏖战的惨样,淡淡一笑:“传令:令我亲兵换上北郊禁军的服饰,增援禁军!一定要突破郑家,援兵王俭!”
“增援禁军?援兵王俭?”影卫们全部愣了。
江离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看向面前的石案,案上置了一副棋局,黑白抵角,一时看不出胜负,然而所有黑白倒映入他眸底,却激荡起了暗流。
他伸手,拾起一枚黑子,重重地落在了棋局上,砰一声,惊心动魄。
“不错!我要逼得王俭动用南郊禁军!长安背靠景山,面对关中门户,而南郊禁军,就是看门的铁骑。只要王俭撤走南郊,门户空虚,整个长安便入吾彀中!”江离幽幽一笑,再次执白子,落于局上。
“可听过一句话,瓮中捉鳖?”
一语成谶,棋尽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