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钧道:“你想起来了?”
冲和道:“两年之前,师父被一直挂单的道观赶了出来……”说到这里,眉头一皱,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顿了一顿,道,“他带着我们师兄弟一路往北,到了稷山周围,想要在山中寻找机缘。那边并无道门的道观,只有两座丛林观,并不肯收留我们。因此我们在稷山上流浪数日,竟无落脚的地点。”
程钧点头,他说得轻松,程钧却知,在稷山上流浪实在是一件凄惨艰难的事情,说朝不保夕也不为过。他也不是没做过散修,虽然那是隔了几百年的时光,但冲和说的事情,依然能勾起他一些类似的回忆。[]
冲和道:“直到半月之后,我们才在稷山一座荒丘上,找到一座小观,那观里的观主也是一个不得志的散修,姓宋,道观并无道门认定,乃是一座野观。那宋隐士年迈,行动不便,但看我们艰难,便收留了我们。”
程钧道:“那你说的人是……”
冲和道:“宋隐士有一位小姐,年纪不大,修为也不高,但据说有一种特殊的天赋,能与野兽沟通。似乎还另有奇遇。那位小姐人很安静,似乎不善与人交流。师父见了,往往多和她说几句话,一来二去,两人便关系亲近。”
程钧哦了一声,道:“那位小姐也奇怪,你师父明明带了两位英俊少年,她居然不爱你们,爱上你师父。”
冲和脸色一红,道:“那位小姐看我们不上,她只喜欢师父。师父向来受欢迎,也非一日两日。另外,师父也曾警告过我们,不要离那位小姐太近。”
程钧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暗道:这岳华老道长得什么样子,怎么一个两个少女都为他倾心?柴火妞也十分属意于他,难道果然是人中龙凤,魅力惊人?
冲和道:“我们见如此情况,心道必然多了一位师娘,师娘相貌美丽,性情贞静纯良,自然是上上之选。我们心中还有个小九九,那道观里修士年老,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倘若师父娶得此女,将来道观难道还是旁人的?我们这一支也终于有落脚的地方,这漂泊无靠的日子,实在是过得怕了。本来我看师父也有这个打算,但是数日之后,情势突然转变。”
程钧道:“怎么?”
冲和道:“我们在稷山中住着,平时分头出门采集草药,猎取野兽,寻找机缘,有时候当日去,当日回,有时候在山中呆上两日。那稷山太过凶险,我们不敢走得太远,一次也就不会出去太久。然而那一日,我们三人分头出门之后,我当日就回来,师弟转天回来,师父却一连数日不见踪影。”
“当时我们吓得慌了,稷山多凶险,一去不回是常有的事情。我们虽然相信师父神通广大,但毕竟稷山的危险是我们领教过的。或许真有什么不测,也是难说,宋小姐坐在门口,一直痴痴地望着门前,只为了等师父的身影出现。”
程钧道:“原来她是个痴心的女子。”
冲和点头道:“宋小姐对师父用情至深,绝无虚假。我们一连等了半个月,师弟跟我说,或许该另作打算了。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说出来。哪知那一日半夜,师父突然回来,浑身都是鲜血,一进道观,立刻昏倒在地。”
“我们先是惊住,但立刻都感到欢喜。将师父抬进去,清理伤口,才发现师父受伤严重,险些致命。师父一直昏迷不醒,全凭人照料。宋小姐陪着师父,一连数日,熬得神情憔悴,衣带渐宽。说来惭愧,我们虽然从小拜入师门,这一次照料师父,出力竟还没有宋小姐多。直到半月之后,师父才醒过来。”
“师父醒来之后,精神却一直恍惚,也不进山,躺在床上一直发愣,连宋小姐也不在意了。我们曾经讨师父的好,说道宋小姐日日照顾您,对您情深意重,真是天赐良缘。师父只说了一声:‘知道了。’便不在意”
程钧摇头道:“可怜,可怜。”
冲和道:“师父发了数日的呆,突然一早起来,精神奕奕,来到雪地里,大笑数声,大喊道:‘天道在我,谁能阻拦?’走回道观正襟危坐,把我和冲远叫过去,道:‘我有事情要你们做,这件事十分要紧,乃是我们这一支飞黄腾达,成仙得道的干系所在,你们两个分头去做,谁做得好,我就正式立他为衣钵弟子。’”
程钧道:“莫非是……”
冲和道:“是,就是让我们两年之内,寻找一位合适仙骨的弟子。师父还道,两年之后,你们就不要回到这里,去万马山的万云谷找我,我就在那里开宗立派,建立一个紫云观,定然创立一番事业。”
程钧道:“你说,他在稷山之中,竟知道万马山里有一座万云谷,还知道自己要在那里立下一番基业?”
冲和道:“正是,这不是咄咄怪事?”
程钧道:“世上的事虽然怪事频出,但仔细推想,总有蛛丝马迹可查。原来如此——我倒有些眉目了。”露出几分恍然神色。
冲和心中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