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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二年,丙申年腊月二十八日寅时初刻
麻麻亮的天光下面,殿外是黑压压一大片身穿朝服的人影,御道、台阶、殿外,亲军营的正黄旗们威风八面的摆开依仗,却在公元1897年1月20日,乃是落后、不思进取之军事力量的谢幕表演,下一次朝会,他们的任务将完全由新式的禁卫军混成团仪仗大队代替。.
恭亲王奕訢一反常态的早早来到殿外,正如他意料之中的那般,更多的人比恭王爷来得更早,看情形是已经在隆冬的寒风中站了好一会儿了,一个个在窃窃私语中不住的搓手、跺脚。
“请王爷安。”
“六王爷安好。”
“恭王爷,您今儿可真早。”
在如今的大清国,似乎人们已经忘记老王爷曾经有个绰号——鬼子六。清流言官们也不敢再对新政指指点点,擅自给洋务派扣上“悖祖、卖国、丧权、勾结洋夷”的大帽子了。新政是大清国皇帝的谕令,新政的背后有十几万枪杆子作后盾,掌握十几万枪杆子的年轻人是不讲官场规矩,不会给人留颜面的主儿。
如果说在昨天之前,人们的认识还不够清楚的话,那么昨日杨格在“毓公府”指挥禁卫军混成团四出搜捕,把京师大半王公亲贵们闹得人心惶惶的作为,就足以让人噤若寒蝉,乖乖的收声听话了。
“咣的一声,睿王府的大门被硬生生的砸开,唉,铁帽子王啊,就那么被几个混成团揪住从王府门口拖出去”
“王府戈什哈、卫队是干啥吃的?”
“谁敢动?混成团一个个荷枪实弹、凶神恶煞一般。”
“魁斌怎么样了?”
“就那样,还在毓公府里出不来,就看看今日能否来上朝了。”
“嘘恭王过来了。”
奕訢人老耳不聋,隐约听出这些满族亲贵们话中对恭王爷的不满。昨日,但凡在贵胄武备学堂落名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不入八分公、将军都倒了大霉。被奉参谋总长之命的禁卫军混成团一个个的从府里或者别的什么地儿揪了去,稍有反抗者注定要挨一顿拳脚甚至五花大绑,家眷们随即就找上恭王府的门儿来“喊冤”、“诉苦”、“求情”
恭王爷能怎么着啊?连知闻此事的皇帝在宫中都是不动声色、漠然以对,老王爷又岂敢冒着得罪皇帝、杨格二人的风险,替那些个扶不上墙的东西说话?得了,省省心吧您呐!
贵胄武备学堂是钦命举办的,一百二十人是皇上一个个审核名单的,皇帝的心思,老王爷知道,他也希望天下的满族亲贵们都能深体圣意,努力学习军事,替皇上分忧,日后能撑起满人的江山,重现八旗之辉煌。现实是残酷的,贵胄武备学堂如今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活该!那帮子家伙就是欠收拾!老王爷平素里不好得罪同族、同祖的大家伙儿,巴不得杨某人来这么一手呢!可是,这事儿从另一个不怎么上得台面的角度来看,老王爷心里又不舒坦了。
不舒坦归不舒坦,奕訢硬是没有给杨格第一句话,为任何一个人求情。他深深的知道,杨格既然敢手捧“皇帝钦命”和“新军军法”做出这等事儿来,自己求情也没用,徒然失却了恭王的颜面。
贵胄武备学堂是学军事所在,理应军事化管理,违规逾矩者触犯的就是军法!杨格以军法条令处置,谁敢说三道四?再说了,杨格的军法与旧军法不同,军中严禁体罚,贵胄武备学堂的学员们因此没有遭受皮肉之苦,迟到者罚跑,旷课者关禁闭三——十日,这些人肯定是要在毓公府的小黑屋里过年节了。
管事太监人模狗样的施施然走到大殿门口,拖长声调唱道:“时辰到,百官进殿恭候圣驾!”
群臣纷纷整理衣冠,排列班次准备顺序进殿。此时,内阁首辅大臣李鸿章、两江总督刘坤一在一群“新式军服”的簇拥下来到,径直越过众人来到最前面,与眯眼微笑的恭王点头招呼后,二人齐齐伸手示意请对方先行。当然,这其中有真有假,甚至有坑。
按照大清国的规矩,还是恭王先行小半步,李鸿章略略滞后,奕訢后面地位稍次的庆王奕劻以及人数少了一大半的王公贝勒们,李鸿章后面是内阁大学士、协办大学士,有太保、少保头衔的总督、部院大臣、巡抚。接下来就乱套了,以杨格为首将领们毫不客气的扎堆而入,其中,杨格、宋庆、荫昌、李光久、永山身着深绿灰色的军礼服,丁汝昌、严复穿着新换的上白下蓝军礼服,将星闪耀、威势迫人。
站班甫定,光绪在山呼万岁中出现在云陛之上。
“有事陈奏,无事退朝!”
光绪面色阴沉的扫了一眼殿中的群臣,目光在那一群“洋式军服”中略作停留却又像是故意在躲避某人,最后留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