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六十三章 第三者(上)(2/2)
作者:午后方晴
危矣。
“行知,我知道轻重。但不能说他们说得不对。毕竟这么多年来。吐蕃不管是不是盟友,至少没有与我朝为敌,或多或少牵制了西夏。无罪冒然开边,心里面总有一些不安的想法。再说西夏梁氏凶恶。一旦逼得急,使吐蕃真正与西夏联手,再来一个契丹,我朝那就三面受敌了。”
“彦国。吐蕃是没有与我朝为敌,但不要指望他们安多少好心。我不说河湟自古以来就是汉人的领土,也不说湟中、浩亹、大小榆谷、抱罕土地肥美,更不说此时吐蕃许多部族开始逐渐忘记世仇,渐渐向西夏倒戈,我只说唃厮啰为人。有我朝的原因,当年西夏出兵吐蕃时,我朝未出多少兵力物力相助,但正是因为我朝,让吐蕃休生养息。逍遥自在的做壁上观,然唃厮啰是如何对朝的?曹彬替他削弱了最大的仇敌。提及曹彬唃厮啰立即伏拜,但我朝去使下旨,唃厮啰卧于胡床之上,仅拱手而己。对我朝陛下轻视如此。想让他们做我们的真正盟友,也要让他们看到实力。一个软弱的国家是没有多少朋友的。”
“行知,要小心啊,反正我朝不动手,西夏也要动手,这个分寸,我希望你能把握住。”
“好。”
郑朗又盯着邸报看,忽然道:“钱啊。”
王韶开始动手了,郑朗不知道罢了,知道了不可能让王韶苦巴巴的发起河湟开边之战。这要钱!
大旱还有四年时间了,更要钱!
“什么钱啊?”富弼一愣,他不知道以后的事,认为朝廷经济很好了,一年一亿八千多万,再节约节约,几年债务就全部偿还。郑朗挠了挠头,郁闷地走了出去。一年一亿八千多万,能与王安石强行敛财的最高峰相比了,节约到一年开支仅一亿两千几百万,大约王安石都做不到的。但这个钱却成了头号难题。到时候,郑朗才明白史上的王安石为什么变成一个钱篓子,明知下面发生许多不好的事,仍然坚持更强硬的改革。
国家缺钱,逼的!
实际此时,朝政渐渐平稳,张方平进入三司,郑朗没有丢手,两头兼顾,改革结束,不管国家有多少欠负,百姓生活却是一天天变好,而且先是河东欠负,再就是陕西路欠负,全部偿还,接下来就是成都府路、河北路以及两广,准备今年一口气全部偿还清。因此反对舆论渐渐减弱,赞成的舆论多起来。
渐渐三年时间,若没有大动作,似乎有了子产治郑的迹象,头年怨,二年恨,三年爱戴。
随着郑朗又将吕诲等人陆续调回朝堂。
谦让啊。
不过吕诲又下去了,开始时吕诲看王安石不顺眼,最后王安石看吕诲也不顺眼。事情起因还是王安石喜欢兴事,但真正原因有些灵异。赵顼弟弟及冠了,按照道理要将他赶出皇宫,不然就有政变发生的可能。然而高滔滔就当没有这一回事发生一样,继续将岐王赵颢留在中宫。著作佐郎章辟光看不下去,便上言宜将岐王迁居外邸。
高滔滔怒,她不能走出来向章辟光发火,只好找赵顼谈心。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于是赵顼以离间罪外放。王安石说了一句,章辟光无罪。难道说错了吗?
吕诲偏要说章辟光有罪,不但要处罚,还要从重处罚,下狱吏审问。
这时候吕诲开始中邪了,按照封建制度,无论是王安石或者章辟光皆没有说错。
王安石不从,赵顼也不从。母亲发火了,安慰母亲,将章辟光外放是做一个样子的,当真啊。
随后不久,吕诲更加怀恨在心,上书言王安石十条大罪。
郑朗安慰了很久,又再三写信给吕诲,你是清臣是直臣,得实事求是,然后将吕诲调了回来。可是吕诲仍死性不改,继续争执不休。王安石忍无可忍,直接对赵顼说,陛下你要诏吕诲,郑公也要诏吕诲,那么是臣不好,让臣外放吧。赵顼同样无可奈何,老吕,你还是到邓州养老吧。
郑朗想谦让的,是他性格造成的结果。不想多争,不想多吵,大家团结起来,上下一心,将国家治理好。但吕诲的事,给了郑朗一记警钟。不仅吕诲。还有那个义利。
郑朗说的仁义阴阳圣智忠恕。仍是本源。就象化学里的元素一样,现实当中没有百分之百的纯净化学元素,同样,现实当中没有百分之百的仁义阴阳恩威忠恕。有的是三分中庸。因此所谓的利不可能是纯粹意义上的利,就象用人一样,能断定某人是好人或是坏人,用之得当。周处能变成烈士,用之不当,革命英雄也会变成汪精卫。利也是如此,持之正就是好利,持之不正就是坏利。
但还是有人钻牛角尖。
要感谢的第一个人是范仲淹,首开先河,顺我者就是君子,逆我者就是小人。后来这股风气被赵祯压了下去。
第二感谢的人是韩琦欧阳修与赵曙,因濮仪之争,许多人再次走向绝对的对立面。也就是极阳就有极阴。极阴就有极阳。导致他们的性格既固执又暴戾。
郑朗调教,几个学生仍有一点。吕诲更严重。
看似上下开始交口称赞。可危机还是很严重,仅是暂时压制下去。
无论自己做什么妥协,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是不管用,相反的,若是因为过份妥协,导致改革失败,反而为他们抓住把柄。
就在这时候,朝廷接到一个大案子。是因为茶商举报商税引发的。
发生在四川资州。
宋朝因为吃的是半发酵式的茶饼,因此对茶叶的口感与后世是不一样的,排在第一位的建州茶恐怕在后世连前十也排不上,后世排在前十的龙井、碧螺春、黄山毛峰等等,现在有茶但没有名气。
相反蜀茶因为适合做茶饼,倒是出了许多名茶,宋朝四十九种名茶,西南有大理昆明五果茶与普洱茶,四川的更多,蒙山顶的雅安露芽、蒙顶茶,泸州的纳溪梅岭,横源的雅山茶、鸟嘴茶(又叫明月峡茶),涪州的月兔茶,青城的沙坪茶,温江的邛州茶,峨眉山的峨眉白芽,四十九种名茶中居然占据十几种。
部分劣茶用来茶马,或者用其他方式与蕃羌交换物资,比较好的茶叶还是多提供中原,自各条长江支流运到长江,又从长江运到汉水,抵达中原,或者自大运河运向河北京东等地,或者自蜀道运向陕西。北方也有茶,包括西夏的横山地区都种了茶叶,不过产量低下,茶叶质量也很差,在宋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茶叶全面的通商,进一步地促进了生产以及销售量。
去年三司也算了一笔账,收入相差不大,是少了一点,可是人力成本下降了,净收入是相仿佛的,而且也利于政令更加简化。毕竟一项茶叶专营,朝廷也要花一些心思经营的。只是那些在茶专营中得利的权贵们再也不能得利了。
实际不是,专营未专营好,商税税也未征好,许多大户人家仍然在偷税逃税。资州一户姓周的中小茶商看到朝廷举报制度后,便举报了当地卢姓大茶商。
资州官府接到举报后,查了查,说没有这回事。但真实情况卢姓茶商根本就没有交过一文钱的税,无他,其子是中书户房令卢道言,与资州知州乃是同年,又是好友。
周姓茶商不服,又扬言说去益州监察司举报。
这激恼了卢家的人,正好周姓茶商包了一艘小船,运茶出峡,船至泸州境内,被卢家人盯上,用船尾随而上,将船上周家商人与船夫以及伙计五人杀害,仅有一名水手见势不妙,跳下中江。这一段江流很急,卢家人找了许久未找到,以为这个水手淹死了,没有在意,然后将船凿沉,伪造船触礁出事的模样,随后离开。
然而水手其实没有溺死,而是机灵的从水里潜行到岸边杂草丛中躲了起来,侥幸躲过这场杀劫。
上了岸后,仔细找人打听了原委,不敢返回资州,卢家财大势大,不是他能招惹起的,于是一路秘密地逃到益州,找到了监察司的官员,将此案举报。
五条人命案,还牵扯到一名京官,一名知州,事情大条了,监察司派衙差将这个水手押向京城,将此案又反馈给朝廷,赵顼看到奏报后,十分恼火,将卢道言喊来责问。卢道言眼中茫然,自家是有茶叶生意,不但有茶叶生意,还有其他的生意,两千多亩耕地,但自己从没有过问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案子不难查,周姓小茶商是贪图举报的奖励钱,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人证,派一名官员下去问一问,真相便能揭开。至少现在宋朝还比较开明,虽有种种不好现象,但比后世要强。杀人买凶的,基本是判决死刑了,谁也不敢包庇。卢道言也肯定是罢官了,还有资州知州若真接到案子没有公断,多半也会被罢官。
但不仅是这个。
郑朗原来准备从三司里撤出来的,得知此案后,又将一些账目进行了核算,于都堂会上将它抛了出来。俺改革到此结束了,可不代表着我马上会全部的苟和!
赵顼打开一看,乃是商税的前四月账目,他茫然地问道:“郑公,这是何意?”
还未到一年呢。
“陛下,请看,”郑朗又递过另外一份账目。是去年前四月账目,两相比较,整相差了近一百万缗钱的收益。这才是四个月时间,一年下来,相差会更多。
两份账目传递下去,郑朗问道:“诸位,我还是要这个义呢,还是要这个义呢,或者说这个天下是陛下与天下百姓的天下,还是卢家等少数人的天下,百姓是奴婢,陛下是傀儡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