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一眼,交换了一个惭愧的眼神。
优等生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所属:“呃,加涅尔少尉。第七‘大剑’国民警卫师所属。”
“斯帕里少尉。同上。”
“只是,我们现在并不受大剑师的指挥。我们的直接指挥是那个人。”
加涅尔忙指着不远处那个逆着溃兵前行的人,补充道。
“所以,我们现在是归属于西方总军伦尼分队辖下的……对,是第一师。是第一‘共和国’自由师。”
鲁热中尉忙接上话头:“我正想问呢。那位就是你们的指挥官,他是……?”
斯帕里昂头回答道:“西方总军的作战参谋,斯蒂尔堡和伦尼的英雄,历史上最年轻的‘卓越章’,耐门?索莱顿上尉,我们的指挥官。”
***――***――***――***――***
一六六六年八月九日(mday+130)午夜伦尼北区
***――***――***――***――***
在伦尼的城北,散布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的帝**连营。
或者说,“曾”是帝**的连营。
顶峰时,连同辅助部队在内,这里驻扎有超过十五万人。耶拿会战把这座营地搬空了一半,而在这个收获的夜晚,剩下的一半营地也空无一人了。
整片土地就像曾被象群踏过去一样,只留下一片片的残营。
偶尔有孤单的帝**骑手,举着火把从这大片的黑暗之间快马掠过。他们大多数是向南奔去,但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人向北前往耶拿军去报信。
在这种关键时刻,要找到愿意当传令兵的人是很难的。谁都愿意去伦尼内城争抢功劳,而不愿意去当什么劳什子的传令兵。两人四马的标准规格一减再减,变成了一人一马。就算这样,被选上的那个人也异常不满。
所以,当这名传令兵看到路边有位女军官用手里的火把挥舞着紧急求助讯号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违背条例,放慢了马速。
直到走近那名女子身畔时,传令兵才发现她帝国校官披风下面的军服有点不对。
在那灰色的披风下面,似乎是红色的军服――而红色意味着自由军。火把的黄光遮蔽了颜色,之前他没看出来。
但已经晚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他的头上,将他打下马来。他甚至还没能看清敌人的施法动作。
红衣的女军官吹了声口哨,把火把用力插在地上,纵身上马,掉头向南奔去。
在彻底昏过去以前,传令兵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记忆:那女军官似乎只有一条手臂。
她的微笑非常美,但眼神却似乎充满了绝望。虽然那绝望掩盖在侦测魔法造成的紫色虹膜后面,但每个人都能看出来。
“要快。还要更快。”
安妮?塞菲尔系紧了披风,急躁地甩着掌中的马鞭,向伦尼奔去。
透过侦测魔力的魔眼,她能看到这座城市里紊乱的魔力流。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数以万计的魔法在这个城市内释放着,制造了大量的狂野魔法区和危险的结界区域。以现在她的状态,她也看不清那里的局势。
“这本来不应发生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吗?”
在1873年之前,没有外**队攻陷过伦尼。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看到的报纸标题。几乎每家报纸都在庆祝帝国陆军攻占那座“三百年来未曾陷落”的城市。在她的历史中,耐门?休?柯曼是在和自由列国的缠斗之中逐渐爬到那个至高的位置上的。
这是一场多么漫长而艰苦的旅程啊。从德兰到伦尼,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可是,如果这就是旅程的结局……如果自由国家将彻底不复存在……
“如果历史真的变得更残酷,我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果这个历史产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动,那我又是谁呢?我又为何而在这里呢?”
当她通过第五道城门进入伦尼后,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逡巡不去。
映入她眼帘的是混乱。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混乱之中,不可自拔。
伦尼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座城市了。她经过了一座又一座洞开的城门,混在帝**的散兵游勇中向前前进。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述说着:“你已经来晚了”。
越过第四道城门后,逐渐开始能见到策马奔向内城的骑士。这些骑兵举着火把,在废墟间穿梭着,聚集着分散的帝**。
安妮拉紧了披风,装成他们中的一员,从废墟间的狭道中穿过。
活下来的每个帝**人都知道,伦尼是一座要塞都市,到处都遍布着致命的工事和陷阱;不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应付这种局面的办法只有一个:放火去烧。烧掉所有可疑的建筑,用工事魔法夷平所有的陷阱。带着黑色燃火油的战法师和贵族骑士毫不犹豫地抛洒着这些助燃剂,把一栋又一栋民宅烧成灰烬。
北四、北五两区早就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安妮经过“蓝钻”遗址的时候还驻足凭吊了一番。她知道整个“蓝钻”的物资已经被变卖一空,获得的资金全变成了他妹妹邦妮在西方总军中建立自己势力的军费;人员也在蕾莎的主持下,通过半精灵莱纳德?凯卡维的舰队运往英特雷双岛进行重建。在那次审判之后,死里逃生的半精灵得到了提升,他的内河舰队现在是大红舰队的一支外围商船队了。
但看到那片灰烬中的招牌,她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凄凉,一点也没有因为及时将受到威胁的资产脱手而感到高兴。
“骰子时而是一,时而是六。命运总是改变,总是改变,总是改变。”
在超越时代的繁华过后,只剩一地残骸。
蝴蝶的翅膀舞动后,世界改变了,却是向更差的方向。
又一道城门。北墙第三道城门已经完全被炸烂了,后面用来填塞的砖块飞散在整条街上,不知经过了怎样激烈的攻防战。
进入内城区之后,骑兵就越来越少了,倒是尸体和燃烧的烈焰越来越多,能看出缺乏组织的自由军人们曾三三两两地利用街垒依托抵抗。
安妮压抑住自己的感情,拿出作战参谋的本领,估算着整条战线的死伤:“一条主干道上只有二十多具尸体,整个北三区也不会超过一千吧。”
考虑到伦尼号称有十万守军,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实:自由军已经停止有组织的抵抗了。没有坚定的守卫者的话,再多的街垒和陷阱也没有用。整个基干军官层已经崩溃了,民兵们肯定也各自逃回了家。
她的家就曾经在北三区。那栋醒目的大宅同样早已易手,如今也正熊熊燃烧着。安妮甚至都没停留。
“你也卖得太干净了吧,妹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
邦妮力排众议,把伦尼所有的资产都出售一空,这决不可能是巧合。她比姐姐更早意识到,名为“历史”的强大逆风正在猛吹不止。
“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历史的反击?希望那个地方没事。只要那个地方还在,我就还能挽回形势!”
她快马越过了北二区的城门。身着红色英特雷师军服的她,在一片灰蓝色的国民军军服中显得相当显眼。
不止一队人马试图出手阻拦她。但无论是自由军的残兵,还是帝**的先遣队,都被安妮直接击倒在地。
她身上溢出的魔力已经开始引起了帝国皇家安全部和军事情报部人员的注意。负责指挥先头部队的休?鹰翼伯爵很快收到了这份消息,还下令增加了负责魔力观测的魔法师人数。
很快,她就到达了她的目的地。
那是自由军总司令部,环堡。矗立在伦尼北二区近百年之久的环形三层大楼。
对安妮来说,只要这栋建筑还在,就还有希望。
但等在那里的,只有绝望。
写着“自由国家联合防卫军最高司令部”的牌子已经不见了。那面被挂在帝**刺刀顶端的四色十字旗,本应是挂在自由军总部的尖顶上的。
环堡已经变成了“弧堡”。那个完整的圆形被工程法师轰垮了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也遍布着破洞。
空气中漂浮着纸张燃尽后留下的那种焦香味;如果有一个东方人到场,他一定会觉得这里闻起来仿佛是清明时节的墓地。
“烧光了所有文件……连环堡都失陷了吗?”
安妮双膝一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她还不死心,快步走进崩塌的环堡正门,蹲下来,在地上细细寻找着痕迹。
“希望传送坐标还在……希望这只是一次临时的撤退,而不是最终的放弃……”
她找到了。那串用密文写成的坐标,上面覆盖着一层强酸,它的拥有者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了。是总撤退令。
她知道,都结束了。
“我们有计划,有力量,有金钱!我们甚至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之前的我们对历史的改变感到惊恐,逃到了臆测和妄想中将自己藏起。
之后的我们不再畏惧时光摧残,决意舍弃所有温柔想要成为新的神明。
“我们曾以为自己对历史的了解是最大的优势。我们也曾想过能够隐藏身份在幕后操控历史的走向……”
蝴蝶的翅膀能够掀起一场暴风雨。
但在暴风雨出现之后,就算是太古龙也不能将其消灭。
“我不能让历史维持原样。我也不能操控历史。既定的命运是不存在的;操纵世界的阴谋同样不行。”
如果这两点都不能做到,纵然有超越这个时代数百年的魔力,又有什么用呢?
历史已经从命运中脱身,它也不操控在阴谋家之手。它会对一切因素按照自己的逻辑做出反应。
“简直就像……历史本身在对抗我们。难道它觉得我们是干扰因素?”
当历史本身就是你的敌人时,一切抵抗都显得那么无力。
安妮下意识用手按着受过伤的腹部,又像触到电一般地缩回了手。
从魔法制造的代用器官的表面,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一阵阵的冷颤。每次触摸到那些代用器官水晶般的表面,大脑就会制造出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如果她不是一个高级法师,此刻就已经痛得昏迷过去了吧。
“说到底……我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呆在这里的?”
要是不管迈向何方,结局都不会有改变的话,也就不需要所谓的信念了吧。
好想找个地方哭泣,却不知该从何做起。脸上似乎只剩下麻木的微笑这一种表情。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做过这种像个普通女生会做的事情了?
在这时,安妮?塞菲尔听到了一声钟声。
清亮彻骨的钟声,从南方传来。是第一区。
“自由之钟……?有人敲响了自由之钟?”她自言自语道,“还有人不放弃吗?”
又是一声钟响。
她落寞地翻身上马,向着钟声奔去。
就算已经注定失败,她也想要看到最后一刻。
p.s.
那么这是中秋。国庆也有。10月内大概这一章结束……大概吧。
文明5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