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宛如肆虐的怪兽一般让人胆寒。
几个人亡命飞奔,一口气跑到了这间校长室——由理称为“我的城堡”,“对天使作战本部”,才停了下来。
被这么折腾了一番,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达到了极限的西斯学徒接过由理递过来的毛毯,往身上一卷就睡着了。
在睡前,她迷迷糊糊的想到:
——但愿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很显然,这一切都不是梦。
当几个小时后,佐天泪子直起上半身,舒缓着因睡在沙发上而酸痛的肢体时,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学园都市的学生公寓,也不是北海道的家里,更不是圣索菲亚号的军士宿舍。
她怔怔的叹了口气。
然后,她撇开了毛毯,用不惊醒别人的脚步走到了冰箱的前面。
当由理等人被早饭的香气弄醒的时候,一顿标准的和式早餐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吃饱了!”
浑身上下毫无特征,名为“日向”的少年也伸出了空碗。他边舔着嘴唇边意犹未尽叹息着:
“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呢。椎名和岩泽都只会做饭团,小由理……啊!”
满足的声音半路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双手都被占满的由理毫不留情的踢向他的小腿。日向当即倒地,一副胫骨快断了的神色。
不,看那不自然的弯曲角度,根本就已经断了吧。
“不会做饭还真是对!不!起!呐!”
加害者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和抱歉完全两样的锐利笑容。
踩到了地雷的日向也只得自认倒霉。疼的说不出来话的他用哀求的神色看着椎名,后者则举起碗和筷子,示意自己腾不出手来。
“你这个没义气的!松下五段……”
转头打算央求穿着木屐的壮汉的日向,目瞪口呆的看着被称为“五段”的松下一脸痴情——没错,就是痴情,再有一点点的话,便要上升到狂热的程度了——的望着面前食物,用堪称轻柔的动作,和朝圣般的表情,仔细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的样子。
“真不愧是经历过二战和战后的饥饿时光,却在过上好日子之前就死去的松下五段……”
不去理睬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日向,由理转向另外一边。
“你倒是毫不犹豫就吃下去了呢。不是日本人对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别扭的动了动筷子:
“米饭……而已。不过……没有番红花和羊油调味的米饭,还是第一次吃。”
阵线的少男少女们仿佛被吓到了一样,半晌无言。
“番红花和羊油,哪里会有这样的吃法啊?!”
“日本人就应该吃白米饭啊,白米饭!”
惊叹和喧嚣声中,不知名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日本?……那是哪里?阿赫尔的别称吗?”
听闻此言,众人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听到了熟悉词汇的佐天,眼睛里闪过了兴奋的目光。
那个被他称为“老师”的男人曾经说过,“阿赫尔”这个新伊甸的族群,和地球上的日本有着极密切的联系。
难道……
还没等她开口,仲村由理就问道:
“那么,你是哪里人?”
“拉普兰——长征星域,小室座的拉普兰。我是赛维勒人……嘎?”
泪水涌上了佐天泪子的眼眶。她手中的饭勺无声掉落。
另一侧,穿着木屐的壮汉以不符合外观的敏捷一抄,稳稳的接在手里。真不知道他那比肩还要宽的腰部是怎么转折下去的。
aspein-virtanen,就是拉普兰人。
她再也无法沉默了。
“!”
男性受了惊吓般往后扬起了身体,近乎黑色的深色眼睛吃惊的注视着这个扑过来的少女。
“你是老师对吧?!”
“老师?”
“aspein-virtanen,你……”
男性歪了歪头,脸上浮出了困惑的表情:
“阿斯拜恩,那是谁啊?我的名字是……唔!”
他丢掉了饭碗,双手扣住自己的头部。大脑发出仿佛要裂开似的哀鸣。
“你……”
“咚!”
佐天泪子的惊叫声中,他用自己的额头狠狠撞击了桌面。
要不是由理把泪子及时拉开,恐怕这一下撞击的就是泪子的身体。看那凶猛的气势,说不定泪子会被这堪比驯鹿猛撞的一击撞的背过气去。
“怎么回事!”
“他发疯了吗?!”
喧嚷声中,唯有拉开泪子的由理,声音还保持着冷静。
“松下五段!”
被称为“五段”的壮汉,此时正好以滑垒的姿势接住了男性抛下的饭碗,保住了里面没有吃完的饭粒。脚穿木屐的壮汉瞬间便理解了由理的意图。他把饭碗放在地板上,随即向那个男人冲了上去。
他抓住了男性的手腕,随即以十字固的姿势,双腿缠在肘部和上臂,足部则绞住了对方的头颈。
普通人被这样来一下的话,别说被压制的那只胳膊,就是全身也会因为疼痛感而动弹不得。只能逐渐因窒息而昏迷。
然而,骇然的神色立即浮上了松下五段的脸。
对方的力气超乎想象的大,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绞住的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类外皮的猛兽,比如熊或者野牛一类的。
“!”
发出不成人声的咆哮,男性猝然站立起来,被松下五段绞住的右臂高高举起,仿佛挂在上面的不是个壮汉,而只是个布娃娃。
如果他的右臂就这样挥下的话,松下的头部就会像被挥舞的锤子一样狠狠砸上地面。就算头盖骨坚固到足以承受这一击,相对脆弱的颈骨也必然折断。
危急关头,浮上松下意识的却是另外的心思。
——这是何等的力气!想必他生前吃的一定很好吧……
“呼,呼……”
保持这样的姿势几秒钟后,不知名的男性强烈的喘息着。眼睛中的狂暴神色退去,看来他终于恢复了神智。
“……抱歉。”
他微微鞠躬,向松下和大家道歉。
“常有的事啦。”
由理挥挥手,让男性不必在意。
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人类,都因猝然的死亡而无法完成心愿。如果是因为事故死亡,对脑部造成重大损伤的话,经常会出现记忆缺失甚至错乱的情况。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哦。”
听见由理这么说,阵线的少男少女们脸上浮现出了本不应该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阴霾。
“这个世界,是要让像我们这样的怨魂度过平和快乐的学园生活,从而能释然的地方哦。换句话说,大概像是个慰灵所之类的地方吧。”
说到这里,由理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讥刺笑容:
“愿望无法实现,亲人也被从身边夺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从泥沼中走出却猝然离开本来的世界……最终却要我们度过平和快乐的学园生活从而能释然。如果这样就是‘神’和‘命运’所要求的话……”
少女眯起了眼睛,身上浮现出了连西斯学徒都要骇然的浓郁杀气:
“那么就算是‘神’和‘命运’,我们也只能反抗了吧。”
她转向听的目瞪口呆的西斯学徒,以及犹在喘息的健壮男性,脸上露出了桀骜与真诚无比奇异的调和于一体的,迷人的微笑。
“加入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