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枪声的那一瞬间,西维德-拉斯托尔斯不由咂舌。
虽然,利用“长老”的精神控制能力,让这座监狱里的士兵互相残杀来制造混乱,以利于脱逃乃是既定的计划,可这也太早了。.
显然是出了什么篓子。
果然,一切秘密行动,能顺利的都只是前半段吗?
不过,西维德对此也只是叹息了一声。他明白,和自己一道行动的,不是情报处秘密行动部队的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精锐特务兵,甚至连经过起码训练,令行禁止的职业军人都不是。
对除了信仰狂热之外,似乎连颅腔内的大脑都被他们自己所称的“神体”代换了的修道士们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事情搞砸了。
话说回来,若不是那个他连名字都懒得记的修道士,对同为罗马人的奥托做出了多余的事情——当然,那些修道士自己似乎认为这是替唯一真神清理叛徒的正义之举——他西维德也不必多此一举,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在那个可怕的提亚科姆的眼皮子底下把大公捞出来。
枪声一响,他身边似乎是护卫,又像是监视的宪兵浑身就哆嗦了一下。戴着白色阿德里安钢盔,挎着冲锋枪的宪兵,就像从梦中醒来一样,用茫然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这个宪兵虽被长老下了控制精神的咒术,但因为害怕这座监狱里到处都是的暗哨,特别是那些精明强干的特务兵看出破绽,所以并没有下那种会让人举动如木偶一样僵硬的重咒。
被枪声一刺激,意志坚定的宪兵就借此清醒了过来。
“您……”
宪兵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军官。他来不及浮出本应在大门休息室里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的疑问,本能的就觉察到了眼前这家伙的危险。
他的手指悄然的滑向扳机弧圈之内。
您——是谁?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宪兵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喉头就是一凉。再然后,他的双手本能的放掉了武器,拼命地握住自己的喉咙,看上去仿佛是要掐死自己似的。
这是徒劳。心脏的鼓动之下,温热滑腻的鲜血迫不及待的从手掌与颈部皮肤之间的缝隙里飚出。空气中顿时充满了一股刺鼻的铁锈味。走廊中清冷的白色灯光,也瞬间被染上了薄薄的鲜红色。
宪兵跪倒在地,血沫从他的嘴角和鼻孔溢出。随后,他便向一侧倒在地上,身体像是痉挛一样抖动了两下,原本属于年轻人的生命神采便从他努力睁大的眼睛中消失了。扩散开来的瞳孔里,只留下毫无生气的混沌与黑暗。
“失礼了。”
西维德重新转身面对被囚的男人。
男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西维德握着拳头的右手,食指与中指间的缝隙中,一支透明的剑形物体伸出,微微反射着光亮。他所杀害的士兵的血液正顺着物体的边缘滴落,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微小而又致命的东西吧?
看到大公的目光,西维德笑了一下。那支锐利到足以割破一个成年男子咽喉的利刃,坚硬的外表像是骗人一般扭曲了起来,像是液体一样变换着自己的形态,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不是静静的流淌着血液的尸体就在脚边,那么这一切只用幻觉来解释吧。
“这就是……”
男人的声音沙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那边把这个叫做‘神体’,来自真神派遣,审判和毁灭人类的天使的残骸……不过,‘恶魔’这种说法,才是更符合我从小听到的故事吧。”
西维德淡淡的说着。
下一瞬间,他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切向锁住男人四肢的镣铐。
和那些只是将“神体”凝结成矛头,或刀刃,然后用远超常人的力量挥舞造成杀伤的粗糙做法不同,西维德让凝结成刀刃的细微晶体颗粒互相错开,形成肉眼无法辨识的细小锯齿。这些锯齿在接触到钢铁的时候高速运动起来,热刀切黄油般容易的,嵌入到钢铁的镣铐之中。
被切断的铁环与地面之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失去了铁链的支持,贵为大公的男人毫无矜持的滚倒在地,软的像是一滩泥。
这没有办法。虽然他被捉进这座监狱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可自白药剂,以及压榨寿命换来一时体力以支持拷问的药品,仍然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他现在虚弱的甚至都无法自己站稳,更不用说和西维德一起逃跑。不过,这些西维德也自有考虑,不成问题。
他打了个响指。
数个人影靠近了过来。其中两个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西维德和另外一人将虚弱的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的大公抬上了担架。
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具已经流干了血液,静静的倒在墙角的年轻人的尸体。他发出了轻声的叹息。
——后悔吗?
或许吧。
只是,自从知道埃德蒙-提亚科姆,和道尔财团的研究者们对他心目中的女神做了何等行径之后,他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为了那个决心,他可以背叛自己曾发誓竭尽忠诚的国家和军队,他也可以把跟随和信赖自己——一如自己曾经跟随和信赖提亚科姆和伊利亚——的部下送上死地,甚至亲手将他们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然后,年轻的军官离开了。黏满宪兵鲜血的靴子留下的深色脚印,向着走廊黑暗的深处延伸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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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靴与地面的碰撞声密集的响起。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狭窄的通道里奔行。
交叉口处突然出现了散乱的人影,“口令!”和拉枪栓的声音同时响起。
只一秒钟后,没有听到回答的士兵便毫不犹豫的向着人影开火了。
“什……”
巨大的枪声如同实质的凿子一样撞在耳膜上,生疼。枪口焰所造成的短暂目眩之后,士兵却并没有看到惯常所见的,要害中弹后直挺挺的像是木头一样一声不吭倒下的身影。
人影消失了,无影无踪。就好像他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幻影罢了。
士兵呆了一瞬。双手则顺着千百次训练所形成的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枪栓被拉开,旋转九十度之后,滚烫的弹壳在地面上撞出清脆的声音。
眼前一黑。某个物体遮住了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投下的影子包裹住了士兵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