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皇太极,担忧的是不知以辽兵现如今的实力,能不能将八旗数万强兵灭于关内?指望这一点似乎有些勉强,但若能够迫得皇太极签署和约,三五年不来侵犯,便可以徐图恢复,甚至打到沈阳去。可是两国交战,订约的主动权从来都是操于胜者手中。这一仗不能打胜,别的全不必谈了。他担心焦急,又不能亲赴前线督战,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打转。更要紧的是,千里之外无法暗作手脚,倘若崇祯竟给金国奇夺了回来,那又要大大糟糕了。
正在那里发闷,忽然院公来报李经纬求见。桓震此时正在躲他,当即教挡驾。院公方答应了要去,却听门外哈哈大笑,竟是李经纬不待通传,自己闯了进来。桓震不悦道:“莫非晋人皆不懂得私宅莫入的么?”李经纬笑嘻嘻地打了个恭,陪礼道:“桓大人莫急。大人若知我今日为何而来。必不舍得令人挡驾了。”桓震心中好奇,脸上却不露出,淡然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有甚好事。”李经纬一愕,旋即想明白了,呵呵大笑,一面擦泪,一面道:“桓大人真是诙谐!”话头一转,道:“然而经纬今日却不是来听大人说笑话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掌心中要桓震瞧。
桓震不明所以,接过来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那是一颗子弹。
子弹也就罢了,但那颗子弹却是比现今自己军中使用的纸壳子弹先进许多的铜底弹。
他琢磨研究这种铜底子弹已经多时,可是总是存在各种技术问题,始终不能突破,现今忽然看到,岂不教他心惊胆战?二话不说,回身取了自己的火枪,装弹上膛,向着院子里一株枣树砰地放去。
李经纬笑嘻嘻地在旁观看,瞧着桓震在树干上钻研半晌,终于抬起头来,这才道:“桓大人以为如何?”桓震并不答他,心中直打小鼓:自己集合众多工匠之力仍研制不出的铜底子弹,他是怎么做出来的?而且技术水平已经颇为成熟,只要批量生产,再配合适用的枪支,就可以用来实战了。一时间便起了杀心,此人身上谜团太多,若能为自己所用,当是一个得力臂助,倘若与自己为敌,倒确实难以对付。
李经纬笑道:“我道此刻大人心中定是在想怎样除去了李经纬,是也不是?”桓震悚然一惊,不料他竟瞧穿了自己心思,当下笑道:“岂敢岂敢,乱世而诛贤才,岂不是自取灭亡?”亲亲热热地拉着他道:“舍下灶冷饭残,我们不如去春华楼小酌,也好让桓某就教一番。”李经纬微微一笑,道:“大人想套出这子弹的底细,却找错了人。”他这话一出,桓震立刻变色,却听他续道:“皆因此弹并非李某所做,而是另有他人。”
桓震不料在这时代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人能想到制作铜底子弹,奇道:“何人”?李经纬笑道:“大人想见他么?只是此人眼下却不在京城。”桓震细细一想,脱口问道:“他是福王门下?”李经纬一笑,道:“是耶?非耶?”
桓震十分恼火,一则这个李经纬吞吞吐吐犹抱琵琶的样子叫他很不耐烦,但若就此同他翻脸,那个制作子弹的神秘人物却又没了下落,这可是一块大大心病。忽然想起什么,冷笑道:“莫要哄我。福王既有此人帮他,又何必辛苦拉拢我?”他这话已经说得极为露骨,李经纬却行若无事,道:“丽冬院新来了两个姑娘,小曲儿唱得很是宛转,极得古人绕梁之味。桓大人何不赏光一顾?”桓震向来不喜去声色之所,何况明律严禁官员挟妓饮酒,倘给抓住不免落人口实,当下便要一口推却。转念一想,却又应承下来,两人都不再提那造子弹的神秘人物,谈谈笑笑地同上了李经纬的马车,往丽冬院去。
那小姑娘曲子果然唱得甚好听,虽是桓震听不大明白的苏州话,但是童音清亮,别有一番意味。他却无心听甚小曲,数番想要将心中若干个疑团直言相询,却又怕坏了事,不敢轻易开口。
李经纬瞧他神色不定,问道:“曲子这等好听,桓大人怎无雅兴?”桓震只推说戎马多年,已没了观舞听歌的兴致。李经纬微微一笑,给他斟上一杯茶,道:“也罢,大人忧心国事,不愿听曲,经纬便请大人见一个人。”桓震精神一振,暗想正主儿总算现身了,只见李经纬啪啪拍了几下手掌,喝道:“文先生,请出来罢?”
墙壁应声掀开,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桓震一面想原来这墙是有夹层的,一面转头瞧去,不由得大大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