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去哪里……
泉荒波的双眸短暂地闭上。
然而下一秒,他便皱起了眉头,再睁开双眸之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而晦暗。
“泉!!!”
吉高诗乃舞的声音支离破碎而又尖锐,她的目光钉在被同晶子抓走的自己的同伴之中,条件反射地追上去,画笔由右手到左手时勾勒出的异晶油彩飞向纳格,却忽视了右手的禁锢,无法继续束缚耶布。长满嘴与眼睛的大球一声咆哮,空气呼啸,带来阵阵耳鸣,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恐惧反而束缚了她。那勾出的油彩非但没有抓住纳格,反而在半空中就被击碎,可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她的小腹便传来了一阵剧痛,旋即剧烈的风暴转而移向了他的耳膜当中。响亮尖锐的风声仿佛要把她的耳膜抓烂,却掩盖不住腹部传来的剧痛。耶布大口大口地啃咬她的身体,作战服被撕烂,露出的肌肤也被撕烂,异晶一点点漏出来。即使没有器官漏出,也仿佛连肠道和胃袋都被扯坏。他的喉咙紧紧收缩,连惨叫声都埋没在这之中。
“可恶、你这混蛋……松开……我……!!!”
画笔从她手中再度出现,只是这次她颤抖的手和不时涣散的精神已经无法再次集中起来勾勒,只能用最基本的点一个个击打在耶布身上。啪嗒、啪嗒、啪嗒,如同雨点,又如同血滴落下,破碎的声音隐约在耶布身上传来,表面却毫无区别。她勉强抬首,却见泉荒波的身形剧烈摇晃着,身体都被锁链所缠绕,紧接着一连串波浪般的锁链又缠住了纳格,又蜈蚣一样地在地上爬行蠕动着,一涌而上将她和耶布一齐整个抓住。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坚硬的声响徘徊在她和耶布身上。耶布比她的反应更大,一张嘴仍旧咬着她的身体,另几张嘴则大开,碰撞啃咬起锁链,刺耳的啃咬声如此嘹亮,却无法让它逃出生天。
而后不知何时起,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慢被挤压,一边与耶布相贴,另一边则被锁链蠕动着往里压。空间昏暗,只有异晶的光芒隐约闪烁,现在却因为缩小反而显得无比明亮。锁链勉强开了个孔,锁链又不住将她往下推。吉高诗乃舞屏息凝神握紧手心,画笔再度出现在手中往下一划构成半圆弧,她往下一跳,胸口还不住有异晶漏出。她落在圆弧上,将自己整个包住,定定地注视着泉荒波和两颗圆球。
“……泉……?”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而泉荒波似乎没有听到这轻轻的呢喃。他摊开双手,锁链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胸口渗出,那双被异晶化的双眸此时空无一物,两颗眼球各自摊在他的手心之上。那些锁链发出呼吸摩擦的尖锐声响,阵阵颤抖,甚至能看到隐约从锁链的间隙中冒出的、两颗球体的颜色。
“砰!!”
一声巨响。
锁链急剧收缩,变为最细小的实心球,而那本来作为核心的两颗球——耶布和纳格——则消失不见,变为被捏爆碎裂的无数碎屑,落在地面上,少许被那根触手卷曲起来吞噬干净。泉荒波连那根触手也没放过,他伸出手,拇指、食指和中指随之直直伸出,其他两指则扣住手掌,那颗眼球直直注视着触手,和触手上的……不同的脸。
“……春……”
他的喉咙中嗫嚅出话语,又很快被冲刷而来的冲击波给吞噬殆尽。
“……泉荒波先生,泉荒波……先生……”
“泉前辈!!”
“荒波先生……”
“泉桑……”
“……
“荒波君……。”
好吵、好吵。好多这样的声音聚集起来,让耳朵里鼓鼓囊囊的全都是声音。
泉荒波这么想着,想将双耳堵上,然而却发现在一片黑暗中自己连手也不存在,甚至连感觉到自己有着这样的器官的能力也没有。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保留下听觉呢?
明明全部都是呼唤着他的声音,他却并不想移动,反而是,如同倾听着寂静一般倾听着这样的声音。时远时近,时大时小,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不同的语境。唯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听下去。
但是四周开始变得明亮,声音也开始慢慢变小。莹蓝色微弱的光芒照耀了他的视线。一个稚嫩的、沙哑的声音隐约翻滚了几下,涌入耳中。。
“……春……”
“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