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身边的西南军应声到:“侯爷,快卯时了。”
天快亮了。陈善目光转向城东的方向,犹豫了片刻之后,蓦地转身:“退!”
来洛城已是私心了,他出来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
至于匈奴人也好,那个女孩子也罢,那样的天罗地网之下,就算能逃出来也无妨,他还有后招。埋伏追击匈奴人的那些战俘,从部署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舍弃的棋子了。
大批大批的西南军退了出去,徒留下满城的百姓茫茫然不知所措。
“我……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本没有指望西南军会回答他们,谁料,走在行列最末的两个西南军却突然停了下来,看向说话的人,而后道:“怎么办?”其中一个伸手指向满城的狼藉:“这么多事情,你们说怎么办?”
这最末的两个西南军同他们说完这句话,便向城门口走去了,在百姓的目送下,那两个西南军也退出了城门。
没有匈奴人了、也没有西南军了,这城里只有他们这些世代居住于此的民众了。天光渐亮,初升的曙光照亮了整座沐浴在火海中的洛城。
“他们……他们不要这里了?”有人喃喃出声,只是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忍不住摇头。
洛城与长安、金陵、洛阳、上京这等地方当然没得比,却也算得上富足,当然,那是在匈奴人没有来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洛城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要的?
有人推着板车带上农具去城外运来了黄沙填埋大火,有人去去井里打来了水,有人开始清理大街上的狼藉……
这洛城,匈奴人可以不要、西南军可以不要,但他们却不能不要,故土尤在,安能离开?
日光之下的洛城恍若新生。
……
相隔数十里之外的济南城得幸没有如洛城这般遭到匈奴人的掠夺,一切如常。
可作为一府府尹的叶修远却实在笑不出来,他看向眼前几个神情怪异的江湖术士,无奈道:“本官当真不知道大天师什么时候回来?你们逼本官也是无用。”
“那我们留在这里……”
“祖宗!”叶修远颤着声音叫了一句,脸上的神情颇有几分苦不堪言的味道,“我这济南府每月俸禄有限,哪来的银两来养你们几位?”
“你……”
“不要吵了!”有老者从外头走了进来,叶修远认出那个老者,好像叫什么容易的,先前还曾与大天师他们一起办过事,不知怎的,如今又跟这些人呆在一起了。
看来果真是江湖中人身强体壮,一把年纪还有力气掺和来掺和去的,叶修远心道。
“不要吵了。”容易老先生喝住了正要发怒的江湖术士,道,“大天师前几日在洛城,现在刚走。”
“去哪里了?”那些术士问道。
容易老先生,想了想,道:“过去看看便是了。听我说,你们不满找大天师好好说道说道就是了,莫要惹事!”
其中一个江湖术士道:“就是看她太狂想给她个教训罢了!”
“对!”有人在旁帮腔:“我们毕竟也是通读律法的人了,心里有数,你放心就是了!”还是世族亲自招来的先生教的,能没数么?
“她狂是狂,却分寸拿捏的挺好的。”容易老先生看了他们一眼,暗道就是不放心他们,他才跟来的,“如今朝廷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我们也该按规矩办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知道了知道了。”有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出完这口气,我们就散,姓容的老儿,你放心就是了!”
目送着这一行人离开,叶修远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后院:又到时日该上报大天师的消息了,老太爷们对大天师的消息一向很是看重,特地勒令过芝麻大点的小事也要上奏。
……
……
纵然知道有西南军连夜去了洛城,但看到为首的那个将领之时,埋伏在山道两旁的大楚军还是愣住了。
陈善!居然是陈善亲自带队。
什么遇刺,什么重伤都是假的。原来是连夜带着人去洛城了,难怪能以这些人马重挫匈奴主力了,原来是陈善亲自带队。
接下指挥重任的小将手心里尽是冷汗,此时兴奋与担忧两种情绪充斥着他全身。
兴奋是兴奋居然能碰到没有与西南主力呆在一起的陈善,这样“落单”的主将可不多见;担忧是担忧即便是“落单”,陈善的人马也当是他身边最精锐之师,能征善战,比起他眼下带的这些原本守营的人马,对方甚至在军力之上还要优于他,更遑论,对方可是陈善啊!
“林小将!”有人在一旁叫了他一声,“我们要不要动手?”
林小将沉默了片刻,眼看那队人马渐渐走近,在对战的担忧与这样难得一遇的时机中的摇摆终于彻底倾向了一方,他听到自己扬声喊道:“动手!”
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一见的,他们又占了高处。他们大楚铁骨铮铮的男儿岂能因惧怕而错失这样的良机?
从高处落下的滚石顷刻间冲破了正在整齐行军的西南军。
“莫慌!”陈善的声音穿透西南军的军列而来,有一刹那慌乱的西南军在听到这一声之后,仿佛立刻找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冷静了下来。
“盾阵,守!”陈善说着,前方的军列就开始变换起了队形,哪怕有避之不及被落石当场砸中身亡的,也立刻有人补了上去。
快,真的很快,就算没有受到伏击,这样的变阵速度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林小将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微微发抖,山下那条窄道上,有人抬头向他望来,目光如炬。
是陈善。
“还以为来的是个什么人?原来不过是个孩子!”陈善笑着摇了摇头,仿佛觉得看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情一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黄定渊带着他亲自训练的亲兵来围剿我,或许还有留下我的可能。”
真够狂的!有这一声感慨的,不只是伏击的大楚军,还有混迹在队伍最末尾的卫瑶卿。
趁乱……她想趁乱……可现在乱不起来怎么办?视野之内的陈善被西南军团团围住,根本无法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