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送回来呢。”他说这话时候的模样,带着几分凡事皆了然的笃定神态。
楼夫人皱眉。但这话是楼娇说的,纵然再荒唐,她脸上还是浮现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楼娇将楼夫人安顿好,准备起身进京。
采薇想与他同去,楼娇却不许,让她在府上好好的陪着娘亲。
陆明影那时又不在家中,楼娇准备带他同去的,派去找他的奴仆没有找到他,传旨的太监又在催促,他只能先行启程。
楼翊去前去送他的时候,也难得的说出一句体贴的话来,“兄长路上小心。”
楼娇向他颔首,“好好照顾娘亲。”
楼翊‘嗯’了一声,看着楼娇上了马车,而后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楼翊才转身回了府里。
这一次楼娇确实快了许多,半个月就到了京都,只是这一次东岚没有将他安顿在昌邑宫里,反而是私下里在云清音的府上摆了宴席请他过去。
楼娇只身赴宴。
高位上坐着东岚跟云清音两个人,东岚是见过楼娇的,那时候楼娇处境无异娈宠,现如今来到他面前,不卑不亢,一身青色衣衫更显得他超凡脱俗。
“楼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站在东岚身后的云清音说。
楼娇一笑,“想不到你会有如此显贵的一天。”
云清音却还是谦逊,“依楼公子的才华,若是有意仕途,只怕官职在我之上。”
楼娇没有接话。
倒是东岚觉得有几分意思,“想不到楼公子与云先生,居然是旧识。”
云清音露出几分敛然的笑意。
东岚又仔细的看了楼娇几眼,他觉得这楼公子,虽然生的貌美非常,但内里却透出一股子傲气,看他经商手段,就知道是个颇有手腕的人——这样的人,确实像云清音所说,可堪大用。
只是他今日找楼娇来,却不是为了这。
“听闻楼公子年纪轻轻,手下生意就已经遍布诸国。”东岚话中有话。
“祖辈基业,我也不过是接手管理罢了。”
“楼公子不必谦虚,楼家如今能生意遍布天下,楼公子功不可没。”东岚说的是实话。这楼娇确实是个鬼才,楼家祖辈不过是扬州一带的富贾,到他这一辈,却忽然将生意做大了。且还在民间威望极高。
楼娇却并不买账,“皇上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东岚当初见他求救时候的可怜姿态,以为是个身体柔弱只会经商的公子,今日见到,却又换了一种感觉,只觉得这楼娇好似一颗明珠,越打开那层蚌壳,看到的越是光华流转的奇珍。
“楼公子是个聪明人。”东岚说。
楼娇忽然笑了。他在来时,就听到许多坊间传闻,那传闻和他心中的预估一样,终于叫那东岚也尝到了寝食难安的滋味。
这一回东岚能叫楼娇进京来,自然是有求于楼娇。他皇位来的自然也不正统,虽然如今东祁已经被他排挤下去,其他兄弟或流放或身死,尚在人间只余他与东祁二人,但那先皇遗诏至今还没有人见过,最近朝野里忽然有一群老臣,打着先皇遗诏的旗号,想要拥簇太子的长子东迹为继太子——这继太子是怎么来的呢,太子身死,二皇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皇上,但依一群老臣口中的先皇遗诏所言,先皇的意思是立皇长子,但如今太子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他的儿子,自然要按照先皇的意思,来继任东岚的皇位。
东岚怎么会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这江山是他坐着的,凭什么百年之后,要拱手让给别人的子嗣?
但,他又说不出冠冕堂皇的拒绝来。
给别人,他不甘心,不给,却又显得他好似是心虚。
东岚当时确实不是最得宠的皇子,而且自古都有立长子为太子的传统,所以那几个老臣在殿上这么一说,拥簇者甚众。东岚虽然现在在朝中根基渐稳,但并不是民心所向。那些老臣在民间一番鼓吹煽动,朝野上下都是立东迹为太子的声音。
但倘若他真的立了东迹为太子,他颜面何存?若是君王不能立威,处处受臣子掣肘,那被赶下皇位,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事情。
朝中的那些老臣东岚还有办法,但天下悠悠之口,他却是堵不住。
而楼娇在民间威望极高,所以东岚叫他过来,是想请楼娇相助。但他又犹豫,自己当时在宣王府上的举动,可别叫这楼娇记恨才好。
楼娇明白东岚现在的处境,他也自然要开他的条件,“草民愿意替皇上分忧,只是——”
“楼家产业,朕全数归还。”东岚从那楼家咬下的肉,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吐还回去。早在云清音向他献计的时候,他就猜到自己总该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来安抚这楼家的公子。
没想到楼娇却说,“我有三个请求,这不过是第一个。”
东岚脸色一僵。
楼娇见东岚神态,说话愈发不急不缓,“第二个要求,放淑妃出宫。”
东岚没想到会和淑妃又扯上关系,但这个条件要比第一个来的更容易接受,他脸色放缓许多,也答应了下来。他只当楼娇与淑妃之间真的生了情意,楼娇才从他身上讨要淑妃。淑妃是他后妃,虽然没有真情,却也见不得她能依偎进别人的怀里,所以未听淑妃苦苦恳求,执意将她幽囚在冷宫里。
但若是为了自己的皇位,那么这样的一个女人,就更无足轻重起来。
“第三个要求。”楼娇望着东岚的目光,他在暗处蛰伏许久,如今终于不着痕迹的将之实现,自要一偿宿愿,“我要东未明死。”
东岚听到这个要求,一愣。但他随即又想起楼娇在东祁手上受到的侮辱——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还回去。
“东祁是我胞弟。”
楼娇听到东岚所说,忽然笑了,“我以为皇上早已见惯了同室操戈。。”
东岚自然顾忌的不是眼前这一点,东祁现在在皇陵里,他若不管他,东祁一辈子就等着老死在皇陵里,如果他硬要杀他,一些有心之人怕是要借此……
“若是皇上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来找草民。”楼娇一拱手,他这段时间在暗处所费的心力,自然要讨回的不止这一点,他不同东岚协商,只等着那东岚自己送上门来,“草民告退。”
东岚看着楼娇走了,才转头对那云清音说,“云先生,你说的确实没错,这楼娇是个厉害的人物。”
求助楼娇的计策是云清音想出来的,只是今日见同东岚对峙的楼娇。
只觉得这楼娇,好似早已知道会有今天一事,并早已成竹在胸。明明他已经猜出了楼娇会开出三个条件,倘若楼娇求仕途,他就叫东岚安排他何种差事,但偏偏他估测出的楼娇会开出的三个条件,只对上了一个。
他想出来安抚百姓的计谋,怎么好似被那楼娇反手用作一盘棋上的棋子?
……
林贞接到谕旨,说皇上准许她出宫,成日里都懒得梳妆的林贞接到谕旨,眼中竟落下泪来。
她还以为,自己要在这宫里困一辈子。倘若还是被蒙骗在鼓里还好,偏偏她却清醒了过来,惊觉自己所嫁之人并非良人,而自己一意孤行,最后的结局却要是在这深宫里等着自己迟暮。
林贞连行礼都没有收拾,素衣出了宫来,宫门口一个奴才拦住她。
“林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林贞方才从宫里出来,见到一面生的奴才,戒备的问,“你家主子是谁?”
那奴才说,“楼府楼公子。”
林贞听到了,脸上戒备之色顿消,跟着那个领路的奴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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