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翊不便叫人看着脸才叫人落的帘子,也因为隔着一层帘子,许多话就能说出来了,“最羞辱一个人的。”
来这里怪癖的客人何其多,画师不觉得稀奇。
楼翊将楼娇的画像递了进去,又往上压了一锭银子。
画师收了钱,等将楼翊送走之后,展开面前的画卷一看,整个人就愣住了——
画上的人实在姿容绝世,容颜阴柔,兼有男子的清俊与女子柔美的情态,身材颀长,风流翩翩的人物。
……
过了两日,楼翊来这里那画卷,他的气已经消了,当时冲动之下来找到画师说要话侮辱的画作送给楼娇的心也没了。
只是他还记得这件事,过来取画的时候,画师还用上好的卷轴将画纸装裱着。
楼翊取了画,却没有拿到他带来的那张画,问画师,“我带来的那一张画呢?”
画师在帘子后喏喏,“公子送来的画,不才不小心在作画的时候污了墨迹。”
楼翊拧着眉,已经有了些不愉,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拿了画卷就回府了。
回到楼府,楼翊将房里伺候的婢子挥退出去,自己一人展开画师画的画卷一看,脸色就变了。
画上楼娇赤身*,虽然楼翊从没见到过楼娇赤身的模样,但画上那人肤色细腻,腰肢盈盈一握,一双白玉似的足踩在床榻上,揉皱了锦缎。脚尖儿上涂着朱红的豆蔻,又好似是醇香的美酒洒落的痕迹。
而画中人的身上压着一个人,那人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男人,背部脊骨起伏,楼娇的双手压在那人背上,好似是推拒又好似是索取的模样。
尤其是楼娇还是这样的情态——
那是楼娇的脸,但楼翊从来没见过楼娇泪盈于睫,泫然欲泣的模样。
唇上就点了淡淡的朱砂,眼角也点了一些,情状可人。被男人压在身上,背靠在床榻之间,嘴唇微启,好似藏着什么情话似的——又好似是粘人的喘息。
楼翊从来没见过还有这样的东西,他叫画师画来羞辱楼娇的东西,却如何——是这样的一张图!
楼翊看了一眼就将画卷收了起来,举到烛火边欲焚毁,但踌躇再三,又展开看了几眼,终究没有烧掉。
他将画卷藏到床边的暗格里,还觉得不放心,他好似藏纳了一个多么羞耻的怪物在房里似的,生怕叫人看见了。
但让他烧——
他又觉得有些舍不得。
楼翊却绝不愿意承认那是心里阴暗的一些不舍,他与楼娇不合,今日得了这样一幅下流的画作,以后若是楼娇敢对他如何——他就将这画作扔到楼娇的脸上来侮辱他。
楼翊这么想着。他留着这画卷,只为侮辱楼娇。仅此而已。
……
那边的画师将楼娇的画像私藏了下来,而后又临摹了许多张下作的画卷,高价售出。
扬州城里的人哪个是不认识楼家的大公子的?就是一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一些饱读诗书的秀才儒生,偶一在画舫的暗巷里,看到这样一幅画作。
一看就怔住。
谁人不知楼家的大公子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谁人不知道楼家的大公子是多么光风霁月的人物,谁人不知道楼家的大公子宅心仁厚——谁人不知道楼家的大公子比美娇娥生的更美。
这下流的画卷在坊间越传越广,连带着连东祁都有所耳闻。
那画师终究还是畏惧着楼家富可敌国,传出去的画作越多越是不安,慢慢的,他开始更改画中人的眉眼,但改一笔,就觉得艳色少了十分。没办法,只往那人眼下点泪痣,往肩膀上画金合欢,但只这么几笔,谁人看不出来那是楼家光风霁月的大公子?
东祁寻了画卷,又找到了画师的住处。
那画师是做这样营生的,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风光到哪里去。东祁找过去的时候,那画师慌乱的很,桌上的颜料全都被打翻。
东祁手上拿着一张画卷,在这画师面前展开,“这可是你画的?”
画师以为是楼家派来问罪的,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才该死,不才该死——侮辱了楼公子,不才该死——”
磕头磕的头上鲜血淋漓。
东祁倒是很喜欢这个画师画的,他手中的画卷他描摹了几遍,觉得的确是媚态入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但——这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东祁慢悠悠的说,“我到此,也不是前来问罪的意思。”
跪在地上叩头的画师瑟缩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寻常的面孔来。
东祁弯唇一笑,“我觉得,你画的还不够好。”
画师睁大眼,他觉得他已将一个人画出了十二分的美态。
东祁说,“楼家的大公子,要比你画的还要美上几分。我带你去见见,而后你再给我画几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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