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周心理咨询
阳春三月,春天已至。
上海市的春意不是由绿草与抽条的嫩树芽组成,也不是由潺潺的溪水以及在水面上嬉戏的黄毛嫩鸭画面构成,更不会于宁静处听到天地万物“兹兹”的美妙的生长之音。
上海市的春意却是由街头、公交站台的,大型建筑墙面上的明眸善笑的明星广告组成,是由大街上快步行走的着各式各样时尚或奢华或简约春装的女人们组成。
男人们却是没什么变化,西装,然后里面是衬衫,系着领带,一年四季基本都这样,但是他们眉头是舒展的,头、肩也不缩着,神采有些发扬起来,嗓门也大了起来。上海的春天,春意,根本是由人组成的。
与蓬发着朝气的商业街,繁忙的办公场、车流滚滚的高架桥的相比,茂南路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似乎还沉浸在寒冷的冬天。
168号,一个很小的门面,外头挂着一块似匾还是招牌的东西,上面写着“不周心理咨询”六个大字。
每一个字都是用不同的字体,楷书、草书、行书都有。
这样怪怪的招牌,一般人走到这都会止步,然后掉头,但是与同类咨询室相比,这却算是多的。此刻,正是上午十点,孙不周起来不多久,刚刚把自己拾掇干净,但是头发还是有些蓬松,因为他睡觉总喜欢睡一侧,那一侧的头发总是倔强地高高扬起。
孙不周花了一定时间才把这些头发“安抚”好,就在这时,外头接待小姐摁了电话,声音甜美,是标准的上海普通话:“孙医生,上礼拜三预约的白小姐来了!”
整个心理咨询室就四间房,最外头一间接待房,里面一间是孙不周的房间,再里面就是两间治疗室。
来孙不周这的大多有心理问题,能当面说的就在办公室大间里谈,不能直接说的孙不周就领患者到那两房间去,自己呆一间,他呆一间,就这样隔着一薄薄的木板听患者说他的情况,这样更自由一些,形式当然是有些像基督教的向牧师忏悔告解。
比如一周前,咨询室来了一个弱得像要被风吹走的青年,孙不周就用上了这种方式。
他在孙不周办公室很紧张,孙不周于是就把他领到那房间,然后就等着听他的“告解”。
这个被姑娘一巴掌可都以扇着原地转一个圈的青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我要杀一个人!
很冷的笑话。
孙不周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冷笑话。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然后警察又走了,再然后这青年直接进精神病院了。
精神病院是另一个地狱,孙不周不到万一是不会选择这个办法,但是,他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一眼看出,那个整天沉浸在杀手美好感觉而实际孱弱无比的青年,已经不是自己能应对的。
孙不周长长地呼吸了几口气,似乎要把心头这些郁闷排遣出去,然后徐徐把目光收回,只看鼻子,重点看鼻子皮肤反射出的光芒,也就是鼻子上的白豪光。
这是很常见的定心法,信了,自然就能定下来。
法子是孙不周从红楼任远那学来的。
春节前后孙不周上了好几次红楼,十分地表现自己的诚心诚意,向任远说出自己于职业场上这么多年积压下的烦恼,孙不周说,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那些个心理有毛病的人。
任远于是就教他这个法子。
很简单,也很管用。这法子,孙不周教别人却不管用,道理也很简单,因为别人不信他。但是,孙不周信任远,非常信!孙不周知道任远、任先生不是一般人,他说的一定有道理,他教的法子一定是好法子。孙不周一信,再简单不过的法子就起了效果。这情况就像过去武林大师最后向徒弟传授绝招的时候,一定得是凌晨绝对夜深人静时分,甚至特别的地方比如庙宇、坟场之类,在这样氛围里,徒弟就容易信。
容易信,就容易钻进去,而带点聪明的人,喜欢反问个为什么,这个东西就麻烦了。所以,学武入道者,能取成就者往往是迂且直的人。聪明,在没开悟之前就是小聪明,不是聪慧,更不是智慧。
忽然,门帘一挑,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孙不周的头忍不住抬起,他看到了一个波浪长发女郎,头顶着一红色花纹的毛线帽,脖子系着一大玫瑰红的围巾,身上是银灰色的风衣,腿,孙不周还看到女人的腿,非常修长,孙不周不由得砰然一动。值得一说的是,女人戴着一副有些硕大的墨镜,孙不周于是眯起眼睛来,脸上绽出笑容,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女人没有坐,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想到里面去!”
孙不周目光一亮,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