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吞他下去,倒也风流的紧!”
纵是崔念奴,禁不住双颊烫热,酥-酥地似要化了一般,面红耳赤嗔道:“死蹄子,口上也不知积德,教青鸾两个听了,定撕破你的皮!”
小婢女越发得意,嬉笑道:“娘子也非是个嘴快的,怎会教她两个知晓?早早诓了回家去,蒙了被物快快地吃下去,莫非李家娘子眼巴巴教你吐出来不成?都说他赵大郎心比铁坚,竟三个美美的嘴边肉也不去吞,到底有甚么暗疾?娘子舍了这身子,好教她三个免了心底里的计较,便是抬上酒宴来,也不见得咱们稀罕!”
崔念奴眼眸里闪烁黯淡,长叹一声斜了婢女一眼,心道竟连这贴身的使唤丫头,也是这等瞧不上眼的性子,怔怔忽然落下泪来。
婢女骇了一跳,转眼便知错了好话,忙要分辨,不知究竟。
崔念奴轻拂她脸颊,勉强笑道:“总是这样个出身了,也不必在意,罢了,便是坐他马儿,旁人怎生分说,那也由不得人。”
落了软轿,教那轿夫们先自回了,又教婢女往颦翠楼里报知,崔念奴绕马两三圈,陡然吃吃艾艾,不敢再取笑赵楚面不改色送她上马一事,赵楚细细一瞧,禁不住先乐一声。
你道何来?
原来此时妇人,内里着衣不过抹肚一件,如崔念奴者,不比农家妇人,更不比富贵人家女儿有骑射之术,袄裙之下,也有长裤,却是无裆,倘若众目睽睽之下翻身上马,一片娇艳恰似个春光灿烂,自是做不得。
见赵楚嬉笑,崔念奴忿怒不平,跺脚嗔道:“大郎也是个浪荡的,教奴奴吃你嬉笑,明日便去寻李家娘子,不教你吃罪责,也须老实仔细!”
赵楚低头按笑,将手掌伸出,道:“都是你不肯用心,怎地倒是我不是?眼看骑马不成,赏脸教俺带了你,胡乱走动也是好的。”
崔念奴愕然,此时中原,非比元明清那般狭隘,男女相携而行,若非端重所在,也无人说他不是。只是崔念奴出身,与寻常女子不同,便是自诩风流的,譬如那某学士之流,休道携她,落后三五步也不教,只说教养不堪,倘若赵楚果真携她素手,泼皮里不说他,那文人雅士,却更多措辞蜂拥而来。
忙要避开,只觉手背如老树擦过,并无许多感触,心头却起了波澜。
“无事,俺便是个泼皮身,管他旁人说甚么来?!”赵楚一笑,自顾一手引马徐徐而行,缓缓道,“往日也与阿姐出门来,她顾忌颇多,暂且又不好落了赵佶那厮面儿,非是作出个样子,教你高看甚么。”
崔念奴似亦步亦趋,悄然翻他手掌细看,只见宛如千万层丝绸里,蒙了上号清油,便是手背,也如古铜,心下恻然,不觉问道:“大郎出入西贼,想是苦难不少,只看这手掌,若教你那阿姐见了,不肯教你离开半步。”
行人里,有认得崔念奴的,自有那摇扇之客,远远啐将一口,倒是无事的泼皮,咬牙切齿道是赵大郎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
一边缓行,赵楚笑道:“甚么苦难,无非不惧生死而已。”
行将不远,崔念奴不得缓行,常日与那仕子墨客并行,成就落开三五步规矩,如今被他牵扯,半步须臾离不得,心内不知怎生想,面子上却渐渐欢喜起来。
“大郎去时,奴奴尚在阁中不曾见到,如今见了,不觉竟已珠黄时候,不知大郎有心商贾之事么?”崔念奴思忖半晌,蓦然问道。
赵楚情知,如崔念奴者,后生难安,如今尚有些模样,趁机做就些生意往来,便是年老色衰,好歹有个保暖去处。崔念奴此问,也有打探心思,她不知李师师怎生安排,见了自己似是无所事事,便拿个话头,许是果真有心,许也只是计较而已。
赵楚正待分辨,崔念奴又道:“奴奴手头,颇有些积累,大郎与人不同,分赠些过来,都说大郎交结人物甚众,勉强算个后路安排,那也是好的。”
赵楚不悦回头,崔念奴也不惧他目光,昂然对视。
赵楚无奈,摇头探手敛她眼角,清露一般已甚湿润,道:“莫要算计,我非高看你,更非做作博你心意,一般儿可怜人,有甚么值当。”
崔念奴贝齿如丝,本待拂开他手掌,蓦然脱口道:“你怎知,你那好阿姐,心有念想,万千计较有个落处,奴奴形单影只的,不为己身安排,又作甚么打算?”
见她陡然滚泪如决堤,赵楚不知好歹,待要问,崔念奴已自道:“北地胡人,猪狗也似的,寻常妇人见他也觉失了分寸,枢密府里好大的安排,管教奴奴奉了皮肉伺候,三五日便有分说,往后哪里再有些许计较,忙忙的不作些周全,莫非给送了那等腌臜,稳稳作个两脚羊不成?”
赵楚闻听,目眦欲裂,以他推算,中原与完颜部合力计较世仇大辽,只怕便在此时,听闻童贯已自外厢归来,虽不见金人使者,想来也已到京师,那厮们甚么能耐,区区小国,也来讨中原女子奉承?!
那崔念奴,娇怯怯无助,漠然只是垂泪,赵楚好生烦躁,待寻个去处作些计较,不觉已到僻静地里,周遭脚步声起,竟有十数个持刀汉子悄然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