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就免不了仍如文大人一般以死明志,如此一来,文大人虽然全了自己的气节却图害了他人一条性命,而以文大人慷慨地性情,定然不会做此害人之举。故而才会有这样地蹈海赴死……”
“如此一来,晚辈已身处茫茫大海之上,朝廷欲再给晚辈补一个副使也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而文大人则是既全了自己的气节又保住了他人地性命,也当真是……用心良苦啊!晚辈虽与文大人有些误会,且政见亦是南辕北辙,但见文大人如此的气节风范,却也不由得是钦佩非常!只可惜,晚辈这一生,都无法当面向文大人说出这佩服二字了。”,任令羽最后幽幽一叹,脸上已满是寂寥忧伤。
“好!”,对面地薛福成脸上却一下子换了颜色,他兴奋得用指节在两人之间的折叠茶几上敲击了一下,原本笼罩在他脸上地矜持戒备已一扫而空,化作了满脸的激赏。
“治明,就按你所说的给朝廷回奏。”,他微笑着对满面惊诧的任令羽说道,“实不相瞒,治明,我刚到这马赛港不久,就收到了军机处发来的水电报,要我一见到你就将文廷式之死详尽问询后一一回禀朝廷。我原本还在担心你的回答会有所疏漏,如今看来,却是杞人忧天了!”
“原来如此!”,任令羽也是恍然大悟,“叔耘先生,你刚才还当真是吓煞晚辈了。”
“吓煞你?我看未必吧?”,薛福成脸上泛出微笑,他很自然的向后一靠,对任令羽打趣道:“任大人相国高足,又岂会被这小小的试探吓倒?”
“那也要看是谁在试探晚辈。”,任令羽嘴角上挑,“叔耘先生数十年前便已身列曾门四子,相人之能天下知名!晚辈又岂敢班门弄斧?”
“呵!”,见任令羽如此急智,薛福成也不由得轻笑出声,“你这张利嘴啊!”,他指着任令羽,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当真有些傅相当年初入湘幕时的风采,不过,治明……”
他目光柔和的望着任令羽。言语中透出长辈对后辈的浓浓关心:“你虽然能自圆其说,去也要小心朝中有人就此事对你横加攻讦啊,毕竟,空口无凭啊。”
“晚辈有凭据。”,任令羽容色平静的答道,“晚辈在埃及国塞得港发给朝廷的水电报中已经说明了。晚辈手中有文大人蹈海前写就的遗书!”
他一边说一边手下不停,已是从随身的小旅行箱里取出了个大信封递给了薛福成。
“这是?”。薛福成疑惑地接过信封,他打开封皮取出里面的那纸条幅,只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抹古怪的微笑。
“治明……”,他向任令羽扬了扬那个条幅,笑问道:“这条幅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么?”
“正是如此,原汁原味,童叟无欺!”。任令羽略显诡异的一笑,语气笃定。“晚辈原打算自己在塞得港就将此遗书寄回国内。但思来想去,还是请叔耘先生代呈。似乎更为合适。
“好!如此一来,老夫便更好对朝廷回奏了。”。薛福成欣赏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任令羽原本正在看的那卷公文上,“治明。那又是什么?也是文廷式之死地物证么?”
“这个么?”,任令羽拿起那公文,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个不是什么物证,却是晚辈在天津查阅卷宗时发现的6年前地一桩旧案!”,他一边说一边将手边的公文拿起来递给了薛福成。
“旧案?”,薛福成面露惊讶之色的接过任令羽递过来的公文,只略浏览了几眼,便立时变了颜色,“治明,这是?”
“便是先生数月前曾向总理衙门提及的有关滇缅勘界的旧案!”,任令羽淡淡一笑,心中却已隐隐泛起了几分得意----在1885年,英队侵占了缅甸全境,缅甸就此沦为英国殖民地。而清政府因中法之战余痛尚在,为使与缅甸为邻的云南省免遭池鱼之殃,便委派当时的驻英、法大臣曾纪泽就此与英国外交部交涉。
“曾袭候在六年前与英吉利国外交大臣地交涉中明确议定三款:其一、我大清不会侵占靠近中国国境的缅甸地区;其二、滇缅边境上地大金沙江为两国均可行船地公用之江;其三、英吉利国须允许我国在大金沙江西的八募附近立商埠、设税关。可是……”,任令羽冷笑道:“光绪十二年时,英吉利国驻华公使在北京与我总理衙门正式签订地《中英缅甸条约》却并没有将上述三款列入条约。晚辈以为,英吉利人之所以如此措置,就是为了否认这三条协议,以便为其之后在与我划分滇缅边界时埋下伏笔,借以侵吞我国土!”
“故而晚辈当时便向中堂进言,应就此事向英人提出照会,重申这三条协议,以防微杜渐!而也正是在那时才由老师处得知,原来叔耘先生对此事亦已有所觉察,并已上书朝廷且自荐担任我方代表。晚辈不才,愿就此事附于先生骥尾之后,与先生一起与英人交涉以维护我国土权益,还愿先生不弃。”
薛福成此时的神情已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他重又上下打量了任令羽一番,这才说道:“才智过人又敢于任事,傅相果然没有看错人,只是……治明,如此一来,你怕是一年之内都回不了国了?”
“那又如何?叔耘先生不也去国经年了么?”,见薛福成已是乐见其成,任令羽不由得也暗自窃喜----在英伦停留经年是他在出国前就已定下地计划,因为在国内能做的事,他此时都已经差不多做完了……
----记得还在另一个时空时曾看过一段极为刻薄地评论---中国的运动符合牛顿三大定理: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推动中国,符合第一定理;运动起来后就不会停止,符合第二定理;碰到头破血流才会转变方向,符合第三定理。
第二第三定理且不论,现在任令羽只想积累起能推动这个国家做个小小的改变所需的力量。此番英伦之行,他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多的整合ibm公司此前的资源,而且,明年……
1892年,此时执政的英国保守党将会在议会选举里惨败给自由党,而这次政府更迭也就是他在甲午战起前向这些老谋深算的大不列颠政治家们推销所谓“联吴制楚”之策的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好!既然治明有如此赤子情怀,那我自当上书朝廷,推荐治明作中英勘定滇缅边境谈判的副使。”,薛福成低头思忖了片刻,终于给了任令羽一个他最想要的答案。
“多谢叔耘先生!”,任令羽向薛福成一拱手,笑得灿烂。
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马颈下的铃铛声响,任令羽不经意的循声望去,却立刻微微的咪起了眼,笑容也随即僵在了他的脸上----一辆敞篷马车正与他和薛福成乘坐的马车擦肩而过,而坐在马车上的则是一对青年男女,左边那个美貌少女有着一头火焰般的红发的美貌少女,而坐在她身边的那位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则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马赛耀眼的阳光从天而降,把他们照射在光波里面,直如一对璧人!
“叔耘先生……”,任令羽飞快地转过了头,对薛福成道:“晚辈差点忘了正事了,还要请您帮我安排下与法兰西国船厂人员的见面时间,至于和阿姆斯特朗厂么……”,他强压下心中突然泛起的妒火,微笑道:“就先收下他们各自递来的兵船资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