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江南北我都看见过很多战区军民以让人难以想象的残忍手段处死日军士兵,对此我从不制止;如果你亲身经历过亲人被日军屠戮的过程,我想你也会那样干,再怎样干都不过分;这样会让人性扭曲吗?我想说的是“在战争中宣扬人性只是一群事后喷唾沫的无聊文人的故作姿态”,战争的本质就是泯灭人性……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天上的中国战斗机在追逐着日本轰炸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地面上正在不断往前线增援的步兵一个个喘着粗气,但是脸上却显现出兴奋的神色。*1*1*.
看着在泥泞的大地上纵横交错的一队队人马开拔,这种带着肃杀的情景却是将军们眼中最喜欢的景色。蒋光鼐和苏祖馨并肩出现在一处被烧成焦土的柑橘园坡地上,鼻子里依然充斥着被焚烧完的柑橘树余香,糅合了雨后的清新空气,这种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身临其境,却没有一个人会感到心旷神怡:为了给前进的部队腾出路面,尸体都被收集起来堆在路两边的水田里;远看看不清但已走到路上就能看到一条条头发被泥浆浆住、脸色青灰的尸体。尸体被分在道路的两边,一边是统一了着装的,那是鬼子的尸体;另一边则分开两堆,一堆是军人的另一堆则是穿着各种服装的百姓。
给尸体分类的人不算多,已经很疲劳了;他们有时甚至很马虎地去处理尸体,比如说把尸体乱放……随着公路延伸,很多国人的尸堆已经不再分开军民了——都是为了这个国家战死的,都是没有人认领的,为什么还要区分开呢?
苏祖馨站在山岗上迟迟不肯走下去。他的部队已经开拔了,没有开拔的除了少数的后勤人员外就是那些要被永远留在这里的家乡子弟了。
看着一脸伤感的蒋光鼐,苏祖馨忽然冒出了一句话:“你的人能死在这,不错了;我的兵,还不知道要死在哪呢……”他恍惚中好想回到了安徽,回到了吕亭战场,回到了那一大片烧尸的土地上,耳边又响起了各个营长连长们给死者敬酒的哭嚎声。一声声撕心裂肺……
蒋光鼐苦笑了一下:“咱们跟上……穿上军装。**(..)就不能计较死在哪了……这一身,也可以叫裹尸布……”两个最高长官都默默无言地走了下山到了那一道被踩得稀烂又被无数双脚把泥泞全部踩干的路边上。死亡的气息酸酸的,从死人的嘴角往外逸,飘散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阵阵无由的眩晕。
那支部队是哪部分的。怎么停了下来?蒋光鼐忽然看到远处一座种柑橘的被烧焦的小土坡边上站了大约一个连的官兵……
广东的农家,一般人死后会葬在村子后边的“太公山”,但是现在很多地方还没光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光伏。人死了总不能葬在别人家族的“太公山”上?人家也不会接纳啊!于是,那些离了乡,一心想打回老家的不要命的人们死去后就只能葬在路边了。
因为不少良田和柑橘园的主人也在战火中罹难。一些田庄就成了无主之物;这些田庄会被当地的豪族占了或者在族里拍卖、分拆……但是这些田庄的边沿就被征用为义庄。(专门用于停放无主的客死异乡的人们的停尸间,一般也有专人打理,如果有人寻亲可以收回亲人尸骨的地方。)一日一夜之间在整个战区竟然盖起了过百间的义庄!
“这些弟兄们一族人都被鬼子杀光了……就葬在这,早葬早超生,就不要在义庄里一直放下去了……”一个矮胖的大汉道:“我们几个弟兄从汕头逃回来,如果不是半路上得他们救援,可就没命回家了……”
主持下葬的一群是揭东人。他们本来也在汕头讨生活,但是战火燃起他们被困住了。是得到一群当地人的帮助逃出来的。在逃亡的途中,他们和那些当地难友一起回去家想把家人接了一起走,但是当他们走到位于汕头西北郊的家园时,那里已经被鬼子屠杀过了。没有一栋完整的房舍,没有一个活人,所有女性都在遭到污辱后被杀死了,所有的死人死法都不同……
在大反攻的时候,军宣队号召能战斗的百姓要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对气候的适应帮助**打回去,打回家去。于是一群从汕头来的精壮们就义无返顾地报了名上了战场,他们是武装百姓的突击队,因为他们是最渴望打回去的人,是最渴望杀鬼子给家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