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后伤胎的消息传到青鸾宫,姝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幸运的是,王后的胎没了,这笔账,有了安雅顶账,总算没有赖到自己头上。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想自己肚子,她还是难过了好一会子。
如今的形势,甚是尴尬。已经十几天过去了,按规矩,自己应该去凤仪宫请安问疾,可是,荣兰和自己,势同水火,自己贸然前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碧儿一边为姝儿簪花,一边有些幸灾乐祸的道:“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自己头上,弄得孩子都没了,真是报应!”
姝儿叱道:“小心隔墙有耳,别胡说。”
碧儿瞧瞧左右,低声恨恨地道:“想起她当日折辱宁国公主,奴婢就气愤难平。若不是她,公主也许就不会落到殉葬毁容的地步!夫人您也不会流落到浣衣局为奴为婢受苦受累!”
姝儿轻轻地描着修长的眉毛,淡淡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碧儿撅着嘴道:“您忘了,奴婢可没忘。”
姝儿满意的站起来,道:“给我挑件素净的衣服来。”
碧儿答应着,拿了件淡紫的衣服来,一边服侍姝儿穿戴,一边问道:“您真的打算去给王后请安?您不怕她象那天那样,再闹一回?”
姝儿微笑道:“王后有恙,理应侍疾,岂有不去之理。”
碧儿不放心道:“听说安夫人被她打得好惨。您不怕她也对您动粗?”
姝儿收敛了笑容,道:“我当然怕。她失了孩子,正在气头上,什么事做不出来!可是,作为侍妾,没有不去的道理。”
碧儿担忧地道:“还是请可汗陪您去好些。”
姝儿微笑道:“你只管放心,没事的。只不过是走一遭而已。王后连面都不会见的。”看看沙漏,说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快些去吧。”
碧儿狐疑道:“什么时辰?”
姝儿笑而不答,不慌不忙出门。
来至凤仪宫,碧儿向宫门侍女道:“请姐姐通禀,青鸾宫夫人给王后娘娘请安。”
宫女向着姝儿施了一礼,道:“夫人稍侯,奴婢这就进去禀报。”
姝儿微笑点头,悠闲地观赏庭院风景。
不一会儿,宫女出来,一脸歉意,道:“王后正在休息,不便见客,夫人请回吧。待王后醒来,奴婢替您传达夫人美意。”
姝儿微笑道:“有劳。”
转身回去。
碧儿奇怪地问道:“夫人怎么猜到的?果然王后不见。”
姝儿道:“这有何难。最近,可汗每天下了朝就去看她,此时可汗正在王后宫中,她怎么会傻到让另一个女人破坏气氛。”
碧儿恍然大悟。
姝儿狡狤地笑道:“莫急,再等等,一会儿,可汗就会出来。”
碧儿将信将疑:“怎么会?”
姝儿放缓脚步,似有所待。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就见登里急匆匆赶来。
姝儿与碧儿相视而笑。
姝儿柔声道:“可汗怎么不在王后宫中多坐会儿?”
登里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本汗在这里。”
姝儿道:“臣妾给王后请安,王后不方便见臣妾。臣妾一猜,就知道您在这里。”
登里无限怜爱道:“小妖精。贼精。你在外面,我如何坐得住。”
牵着姝儿的手,登里叹道:“这些天,我心情不好,顾不上你,你莫怪。”
姝儿体贴地道:“可汗失子之痛,臣妾感同身受。”
登里凝视着她,心里一热,轻轻拥入怀中,道:“比起你,什么都不重要。”
姝儿低声道:“我也是。”
此时此刻,她不太清楚,自己的的话语,是不是发自内心。
眼前的男人,必须牢牢捉住,才是最重要的。
青鸾宫。
登里美酒在手,佳人在怀,有些忘乎所以。
登里醉眼迷离:“听说大唐的女子个个精通音律,夫人堂堂郡主,必然才艺过人,可否让本汗开开眼界?”
姝儿笑道:“可汗面前,怎敢献丑。”
碧儿插言道:“咱们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妙,是长安第一才女。”
姝儿嗔道:“就你多嘴。”
碧儿笑着,回房取来姝儿陪嫁的古琴。
姝儿的嫁妆,原本封存在绿园,如今一股脑搬到了青鸾宫。
芊芊素手,轻抹淡挑,古琴那特有的高山流水般的清澈韵律,随着姝儿手指的拨动,荡漾开来。
轻启朱唇,慢吐莺声,婉转而缠绵,正是大唐诗人李白那曲名噪一时的“长相思”。
只听姝儿唱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箪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帏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登里看着姝儿专注的样子,心中一动。对于歌词,虽然一知半解,但是,其中缠绵悱恻的意境,还是可以猜个大概。
一句一声长安。她是想家了吗?
长相思,在长安。是的,长安,有她永远的相思。
唱着唱着,她的眼泪落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的眼泪为谁而流。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