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立马在黄河的北岸,关羽和张飞带着军士们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官渡那场惨烈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十日,黄河水中的血色直至今日还没有褪去,而躺在南岸的上万具尸体,却已经被初雪渐渐掩埋了起来。除了庆幸自己以防卫后方的理由驻扎在了黎阳,没有跟随袁绍一起去官渡与曹操决战之外,刘备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有窃喜,有紧张,有忧虑,更多的则是一种沉重的负罪感。[bsp; 刘备想起几日前仓皇逃回黎阳的袁绍,这位曾经割据一方、名动天下的盟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骄狂,跟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百名骑兵,他们每个人都仿佛失了魂魄,目光呆滞,散发出一股绝望的死气。袁绍失败了,彻彻底底的失败了,他和他手下将士的勇气被曹操完全击溃了,对于一只军队而言,最重要的士气崩溃后,随之而来的只有无法逆转的失败。袁军这一次不仅在官渡留下了生命,他们的灵魂也同样丢失在了战场之上。
刘备摇了摇头,又想起袁绍兵败后在黎阳看到自己时所说的第一句话——“使君,在下的命就托付在你的手中了。”刘备无声的笑了出来,在乱世之中完全相信自己的盟友,这是难能可贵的愚蠢。如果袁绍知道是他把粮草的动向和驻军情况告诉曹操的,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刘备出神的望着前方,一阵风雪吹来,迷乱的他的视线。刘备举起手遮在眼前,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雪尘,从指缝间,他隐隐看见了河对岸渐渐清晰起来的大片人影。队列最前方的人骑在一匹紫黑色的神骏之上,披着红色的大氅,带着马缓缓向岸边走来。那人将自己的头高高昂起,目光如电,即使隔着黄河,刘备也能感觉到来者眼中那股凌厉、桀骜乃至于狂妄的神气。
“没有变啊。”刘备低笑着叹了一声,“还是十八路诸侯讨董时的曹孟德。”
“对岸的可是曹丞相?”刘备清了清嗓子,大声呼喊道。
“玄德何必明知故问呢?”曹操勒住了马,淡淡的说。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四周的人却听得请清楚楚。
“是在下问的蠢了。”刘备自嘲的笑了笑,又高声问道:“丞相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玄德,你还是老样子啊,说话喜欢藏着掖着,总是那么不痛不快。”曹操空挥了一下手中的马鞭,“如今袁绍已经北窜,玄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如兄弟一般,没必要装模作样。”
“如丞相所说,明公已经歼灭了袁绍南岸的残兵,此来难道不是为了渡过黄河,尽取河北么?”
“玄德未免太小看我了。”曹操喟叹道,“我对自己说过的话,记得十分清楚,发过的誓言,也绝不会违背。这一点玄德大可以放心。我此次来不是为了渡河,只是想见见老朋友而已。”
刘备不屑的哼了一声:“只怕丞相没有这么纯良吧。”
“玄德,你曾经是让我既敬佩又畏惧的人啊!看到你今天这样,我有点难过。”曹操摆弄着手中的马鞭,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我还记得你我初见的时候,那是在虎牢关下吧,当时你还在公孙瓒帐下效力,连你身后的关张二位将军也不过是小小的马步弓手。那时的你除了皇室的血脉一无所有,但是尽管如此,你身上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