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5;峻,颔下胡须硬扎,显得刚劲如针,更衬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他的下首坐着一位面色和善的中年人,身着红袍,眼袋深垂,三绺长髯,仿似古装剧中的私塾先生。再往下坐着的两位年纪稍轻,身着青袍,头戴蓝色方巾,都端着架子,神色肃然的看着站在堂中的几位商人。
左首上坐着的一名国字脸的中年人正眯缝着双眼打量着陈德,他身穿一件宽大的红色罩袍,敞开的衣襟中间露出细密的黑铁鳞甲,当胸出一块明亮如镜的铁片护住心肺要害,腰束一条宽大的虎纹玉带。他的下首坐着一位同样身着红袍的中年将领,肤色微黑,腰束鱼纹革带,脸色显得有些郁郁,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下首坐着同样腰束鱼纹革带的一名将领,身着红底黑纹犀甲,神色深甚是恭谨,老用眼角留意着坐在上首的长官的动静。再往下是一名神色精悍的青年将领,左颊上有个拳头大小的疤让他的脸显得有些可怖,他见陈德还不住打量堂上众官,不禁喝道:“大胆贱民,再胡乱窥探,小心你的狗眼”。
听手下将领口出秽语,中间那紫袍人眉头微皱,探询的眼神望向身旁那紫袍老者,紫袍老者则示意对面那位神色颇为抑郁的将领开口询问,这人便先举手让下面的将官噤声,然后问道:“你们几位都是哪里来的客商,奔波江湖,都做些什么生意?”
还未等陈德开口,刘景便抢先说道:“启禀将军,各位老爷,小民是江陵人氏,常年来往于江上,多贩些江南茶叶往蜀中换取银钱。”他说完之后,堂上众人不置可否,于是众商人便一一陈述自己的籍贯及所贩运的物资,轮到陈德,他便躬身说道:“小民成都府人氏,此番下江,乃欲往江南贩些香药回去。”
陈德说完之后,还未等那将领说话,堂上那人却“哦”了一声,叹道:“居然贩的是香药,宋人劫掠之后,蜀人居然还能如此安享荣华。”神色间颇有些感慨。
“不然,”陈德接道:“自宋人入蜀后,府库尽入开封,官吏刮地三尺尤嫌为够,普通的蜀中百姓,又怎能消受得起香药。”
“哦?那你贩与何人?”
“近来蜀中百业凋敝,唯有秦楼楚巷,水榭兰亭,尽是莺歌燕舞,所以小的贩取的香药不愁去处。”陈德躬身答到,他考虑得很清楚,越是这样的战乱年代,人们往往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对香药这等奢侈品的需求反而越来越旺,而官吏们对这些特殊货物的来往不甚了了,因此容易蒙混过关。
“啊?”堂中那人闻言哑然半晌,随即叹道:“真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众人尽皆默然。
“不然。”陈德话刚出口,立即后悔得想要扇自己两个嘴巴,他听了这句感概后想起自己在后世常见到的一些评论,又在圆满回答讯问之后的放松心情下,所以竟鬼使神差地随口接起了话茬。
果然,他话音刚落,坐在左右的几人齐声怒喝:“大胆。”但堂中那中年人却摆摆手,说:“你这人不似普通贩夫,说说看,有何不然之处?”
陈德连忙说道:“小民唐突,还望众位大人恕罪。”
左首倒数第一的疤脸将领斥道:“叫你说便说,刚刚胆大包天,现下怎么又缩回去做乌龟了?”
陈德只得言道:“蜀地虽然向称富庶,但富者田亩千顷,贫者无立锥之居,宋军入蜀以来,州县大都残破,原本蜀地的官绅富户家产被抄者无数,民间更多卖儿卖女以求温饱。那些女儿入得青楼,若是强颜欢笑,讨好恩客,还可以苟延性命,若是稍有霁色,轻则受皮肉之苦,重则被卖作营妓,大兵交相摧残之下,恐怕活不过旬月。”说到这里陈德略为顿了一顿,偷眼看了一眼上面那位,只见他眉间深蹙,颇有感同身受的神色,便又接道:“是以小民以为,家国破碎,乃是男子汉大丈夫之责,妇人孺子,受害居多,就不必苛责了。”
“是啊,”上首当中那人轻轻点头,看向陈德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润的神色,又问道:“你很会说话,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德忙拱手道:“小民也是有感而发,在成都时曾听到人吟诵过一首花蕊夫人的诗词,不敢有污众位大人清听。”
“哦?想不到今日竟是遇到了一位雅人,你快给我等说来听听。”中间那位一听诗词便兴致勃勃,刚才神色中的悲戚之意居然也淡了不少。
陈德不敢抬头,缓缓道:“君王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怎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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