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个国家的面子(2/2)
作者:赤虎
附庸国不参加缔约,但他们也将陪同宗主国出席,随意给他们准备了翠敦(翡翠碗),准备了形似血液的红色山楂酒。”
韩氏军官补充:“盟誓台已经完全修建完毕,台前广场足以容纳列国诸侯……但要让所有军队列阵,恐怕场地不够。”
赵武吩咐:“那就只让大夫以上级别的人踏上台前广场,列国军队可以旁观盟誓,但只准场外围观。”
张趯用笔将赵武的要求记下,而后继续汇报:“我们准备了竹简与玉简,誓词是刻在竹简还是玉简上,请元帅明示。”
“竹简”,赵武不客气的说:“我家玉器本来就不多,不能浪费。”
张趯嘴唇蠕动一下,但他还是低头记述了赵武的话。
“刻录盟誓的人准备好了吗?”
“已安排就绪。”
“巫师,祝者(占卜师)准备好了吗?”
“都在等待元帅命令。”
赵武转向智盈,后者马上回答:“接到元帅命令,我马上通知了四周的商人,那些商人也都在三年前知道盟会筹备的消息,早就等这一天了,接到命令后,他们立刻带领商队赶来此处。商人们携带的货物很充足,如果元帅再给我几天,会有更多的商人赶到。”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赵武转向齐策:“范鞅到哪里了?”
“已经抵达淮水下游,逆流而上的话,三日就可以抵达新智。”
“战利品都已经运走了吗?”
齐策轻笑:“主上放心,范鞅把找到的每一块楚国房瓦都运走了。他的保证就四个字:鸡犬不留。”
赵武下令:“让他在新智稍作停留,而后封锁他抵达新智的消息——楚君还欠我九天的招待,不能便宜了他,咱要把它吃回来。告诉楚君,明天我约请他参观盟誓台,检查各项工作是否完善。这活儿一天干不完,恰好需要九天。”
赵武特地提到“九天”,楚灵公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此刻他正听着子荡的汇报,接到赵武的通知后,他叹了口气:“鲁国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吧,好在我们不是一无所获——武子承认我们对南方的管辖权了,不是吗?”
伍举轻声提醒:“君上,范鞅的事情必须赶快解决。昭关陷落后,吴人的势力已经深入诸舒,我们东北方不再安稳。我看,君上继续再催催武子,每天都催,直到武子召回范鞅。”
“必须双管齐下”,伯州犁建议:“东北方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一片荒野,我们必须加紧人手打探,如果能在盟会结束前拿到把柄,晋人将不得不像我们屈服。”
子荡叹了口气:“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我是说:我们即使派出人手查探,等消息返回,盟会已经结束了。而且晋人这么做,实际上是对我们私自入郑的惩罚,我怕即使我们拿到晋军作乱的证据,武子也会有另外的手段对付我们。自从遇到武子,我们可在争斗中站过上风。若无把握,不如把这事隐藏下来,免得让列国看笑话。”
免得让列国看笑话——这话真触动了楚灵公。东北部被晋人攻陷算什么,那里的百姓被人掠去算什么,天大地大,君王的面子最大。楚灵公绝不能忍受诸侯的嘲讽。
“那就这么决定——向东北部派遣人手还是必要的,但他们去东北部,不是调查事件,是隐藏。晋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抓走,总有些人逃入山林。把他们都拘捕起来,免得他们向外界透lou实情。封锁,要彻底封锁此事。”楚灵公下了决断。
对于这个决定,伯州犁也是赞同的:“在别人的印象中,我们楚国是与晋国相等的国家,如果让人知道我们又被晋人揍了一顿,谁还会看重我们?所以前去搜捕的人一定要细心,一旦搜捕到人,不要犹豫,直接斩杀干净——这事关国家形象,必须雷霆手段。”
伍举想了想,起身:“君上,事关重大,我亲自去。”
子荡马上同意:“这样更好,我们当中,擅长军事的唯有伍举,赵武子昔日曾招纳过伍大夫,他留在此处不免尴尬,让他统军在外围游荡,接应我们,赵武子反而有所顾忌。”
楚灵公想了片刻,一咬牙:“既然已到了盟会现场,军队再多也无用,我把左右两广留下,剩下的军队你都带走,一部前去东北清剿,一部留在盟誓台附近,准备接应我们。”
伍举连忙说:“还等什么,乘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现在就走。”
楚军的调动迅速汇报到赵武那里,魏舒惊问:“这个楚君,怎么就不能安生——他们的军队冲什么方向去了?”
“向南。”
魏舒反驳:“这毫无意义,军队出营后可以随时调整方向。”
赵武打断魏舒与信使的争吵:“与其坐在这里猜测,还不如大明大方的直接询问楚君。现在的他,在这个敏感时刻,敢隐瞒吗?”
不一会儿,使者回报:“楚君说:他带的人太多,怕给联军增加供应负担,所以让部分军队回国,前往昭关戎守,身边只留下左右两广。”
“这是伯州犁的语言——”齐策cha嘴:“看来昭关失陷给楚人的震动很大,他们现在要加强东部防线了。楚君只留下两广的军队,虽然这些军队依然很多,但依楚君那个胆小的性格,这已经是他表现出来的最大的安心了。这说明他把安全交给我们,心里还是放心的。”
稍停,齐策补充说:“恭喜主上,我们的计策奏效了,楚君既然随身只留下两广的军队,说明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也说明关于我军攻陷昭关事件,楚君打算忍下这口气了。”
“那么,就是说楚君愿意屈服了?”赵武寻求确认。
晋国卿大夫们一齐躬身:“恭贺元帅(执政)!”
赵武大笑:“为晋国贺,这是我们国家的胜利。”
齐策再度cha话:“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田苏。”
智盈笑着说:“范鞅与祈午的军队,在得到国内增援后,自保足够了。”
赵武动了动嘴唇,魏舒抢先说:“楚君在我们连饭挫折下,身边只留下两广,说明他不敢再招惹我们了。楚军绝不会向我们首先进攻,就怕田苏……”
齐策微笑着向智盈解释:“田苏做事够狠,他绝不会容许势力范围内有人能威胁到他。楚军若毫无防备的话,该下手时田苏决不会犹豫,我怕这支东去的楚军遭遇田苏时,田苏会想尽一起办法灭了他们……主上,田苏曾经的问题我也想问一遍:主上的底线在哪里?”
赵武回答:“你说得对,楚人走投无路的时候,绝不缺乏困兽犹斗的凶狠。现在楚君既然表现出软弱,那么到此为止,我们已经收割了足够的利益,这支楚军决不能攻击,以免事态扩大化。”
魏舒立刻附和:“那就赶紧——赶紧通知范鞅向此处移动,严令其部保持收缩,禁止再度攻击楚人。”
“不知道能否赶得及啊!”齐策说:“楚军领兵的是伍举,他并不知道范鞅已移动至淮水,如果他为了避开范鞅,反而沿淮水移动,那么正好撞上范鞅的部队……楚人的战船队可不是我军的对手。以田苏的脾气,见到有便宜占,即使我们阻止,恐怕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