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军自抵达北方后,连战三场,甚为疲累,现在转为休整阶段。林纯鸿令参军立即按照功劳薄,对有功人士进行奖赏,并在荆州军中第一次发放了勋田。同时,林纯鸿还决定举办庆功宴,每个什发两坛陈酿!
将士们听闻之后,几乎疯狂!十个人两坛酒,足以让大部分人尽兴,要知道,山西这个地方现在粮食都没有,酒更是稀缺之物,寻常百姓,哪能饮酒?
勇士好酒!更何况是庆功酒!
林纯鸿带着几个指挥使,来到了神卫营,将士们纷纷狂呼,争相端着碗要给林纯鸿敬酒!
林纯鸿倒满一碗酒,高举过头,吼道:“兄弟们,辛苦了!兄弟我在此干掉这碗,感激兄弟们!”
说完,将这一碗酒咕噜咕噜全喝光,喝道:“兄弟们干!都是勇士,都要大碗的喝酒!”
“干……”上百个勇士的吼声一起发出,声震云霄!
一个勇士满脸通红,踉跄着走上前来,叫道:“将军,下次打仗,一定要安排神卫营打头阵,这次驻守在涉县,兄弟们都憋得难受!”
林纯鸿大喜,拍着勇士的肩膀,连声赞道:“好!好汉子!就冲你这份勇气,还怕没有仗打?”
又有一个勇士叫道:“将军,这次虎啸营和天武营抓了四千多俘虏,我们神卫营下次就抓四万个!”
这话让大家哈哈大笑,韦悦翔笑骂道:“神卫营就千把多人,抓四万个,你一人就要看护四十个,你准备怎么看护?”
神卫营的将士们笑声更为猛烈,而勇士张口结舌,满脸涨得通红,嘿嘿直笑,说不出话来。
林纯鸿待笑声稍停,指着勇士说道:“小兄弟,你一次抓两个,抓个十几二十次,不就成了么?”
勇士大喜道:“对、对,我就分开多次抓……”
荆州兵营喧闹成一片,喝酒的声音羡煞了昌平兵这帮苦娃子。
紧接着,荆州军战后调整开始,林纯鸿没有得力人手协助,每天忙得天昏地暗。即便如此,林纯鸿也没有忘记用眼睛盯着左良玉。
对左良玉的人品,林纯鸿不抱有一丝信心。这人豺狼之性,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荆州军这块肥肉在眼前晃荡,却无法咬一口。
左良玉现在对林纯鸿的兵甲武备羡慕不已,手头更是有一套林纯鸿赠送的板甲,一把马刀和一张钢弩。左良玉翻看着板甲,整副盔甲总重不超过三十斤,比鱼鳞甲轻便多了。
罗岱侍立在左良玉面前,说道:“大帅,那荆州兵中,板甲居然有五百多副,林纯鸿与贼寇恶战三场,伤亡不到一千,全赖此甲之力!”
左良玉点了点头,脸上无丝毫颜色,道:“果然乃利器!”
罗岱愤愤不平的说道:“要是我们的将士都穿着这个,辽州一战怎么可能伤亡过半?”
左良玉听闻,马上转头,冷冷的盯着罗岱,说道:“伤亡过半果真是由于兵甲不利?”
罗岱冷汗直冒,膝盖一软,跪地道:“属下知错,属下急着赶赴辽州,没有料到贼寇突然突围,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
左良玉喝道:“你也是老行伍了,居然如此轻敌,以后接敌之前,探马至少放至二十里远!”
罗岱以头磕地,道:“属下明白,谨遵大帅吩咐。只是荆州兵过于嚣张,隐隐不听属下调遣,还望大帅深思!”
左良玉沉默半晌,道:“这个事情你别管,只管打好你的仗即可!”
罗岱不敢再说,辞别左良玉而去。
左良玉盯着板甲发呆良久,拿起马刀虚砍了几刀,扔在了一边,又拨了拨钢弩的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战功显赫,皆赖兵甲之利,好个林纯鸿,老子会为你请功,为你的精锐兵甲请功!”……
于是,战报里尽是荆州兵兵甲坚固、钢弩威力甚大的言辞,对林纯鸿阵斩满天星和吓跑罗汝才、追袭三十里的功劳反而一笔带过,这份战报通过急脚递,直往京师飞驰而去。
这份战报,林纯鸿手里也有一份抄本,这是王义的功劳,王义在隐蔽战线上颇有天赋,被林纯鸿带到了北方,准备待时机成熟,组建军情司。
林纯鸿将战报扔在了一边,摇头笑道:“还以为左良玉有什么妙策呢,哪想到仅仅拿板甲和钢弩说事,真没出息!”
为了防止有心人借荆州弓兵的板甲和钢弩做文章,在林纯鸿被任命为游击将军后,他要求高斗枢将板甲和钢弩的制造之法献于朝廷。对于这个要求,高斗枢自然无不应之理,如果板甲和钢弩能得到崇祯的赏识,功劳自然有高斗枢的一份。
板甲和钢弩的样品已经送到了紫禁城,左良玉再怎么做文章,也是白搭。
紫禁城宫后苑。
朱由检甚少至宫后苑,当听闻皇上驾临,自皇后以下,嫔妃纷纷出来接驾,于是吾皇万岁的呼声此起彼伏,朱由检看都懒得看这些嫔妃,径直往演武场走去。其身后跟着曹化淳和几个小太监,其中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副盔甲和钢弩,赫然便是林纯鸿进献的板甲和钢弩。
一副盔甲和钢弩而已,总重不超过三十斤,一个小太监完全可以拿着走,但是两个小太监抬着盔甲走得气喘吁吁:朱由检走得太快了!朱由检就这性子,想到什么事情,恨不得马上完成。
前有卢象升极言钢弩之利,现有高斗枢上疏力赞板甲之坚,挠得朱由检心里痒痒的。这孩子也算命苦,自登基以来,每天听说的尽是坏消息,现在有了军国利器,就忍不住想试试看。
曹化淳到底年纪有点大了,一路小跑,甚为吃力,断断续续的奏道:“皇上……,小的……几个都不会射弩,需要叫几个精通射术的锦衣卫来吗?”
朱由检头也不回,不耐烦的挥手道:“去去,快去叫几个锦衣卫来!”
曹化淳立即停下来,待喘匀了气,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骆养性指挥使亲自带着两个锦衣卫赶到宫后苑,恭恭敬敬的侍立在朱由检身旁。
朱由检见两个锦衣卫将板甲穿在了木人身上,立即吩咐道:“骆养性,用你的绣唇刀砍板甲试试?”
骆养性答一声“是”,走到木人面前,高高的举起绣唇刀,用尽全身力气往板甲的胸部砍去,哐的一声,火星四溅,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让在座的每个人牙齿发酸。骆养性的绣唇刀刀口卷起,已经彻底成了废物。
朱由检霍地站起,急道:“刀拿来朕看看!”
骆养性双手高举绣唇刀,刀刃向着自己,跪着呈给朱由检。朱由检接过绣唇刀,仔细查看,还用手摸了摸刀的卷口。曹化淳紧张得直叫:“皇上小心啦,刀口锋利!”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刀口再锋利,碰到了板甲还不是卷了口!听闻战场上用得最多的是长枪,骆养性,你用长枪刺刺看!”
骆养性从武器架上拿过一柄长枪,后退好几丈,鼓足劲,大喝一声,往板甲刺去,其声势和力度只让朱由检吓了一跳!长枪的枪杆瞬间弯折,但枪头却未透入板甲。
朱由检兴奋得无法自已,走到木人身边,不停的抚摸着板甲,刚才的绣唇刀仅仅只在胸部留下了一条淡痕,而枪头刺的地方,凹进去一点小洞。
“哈哈哈,高斗枢和林纯鸿居然搞出这样的好东西,骆养性,再试试钢弩,用他们的弩射射他们的板甲,看看会发生什么!”
众人几乎从未见过皇上这么开心,一个个健步如飞,将穿着板甲的木人挪到一百八十步远的地方。
在朱由检看来,一百八十步的距离已经足够远,毕竟穿着板甲的木人已经快变成一个点。但是,在持弩的锦衣卫看来,木人的胸、脸轮廓分明,能够放松的去瞄准。
这名锦衣卫号称神射手,为了在皇上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端着弩瞄准了好久,方才松开弩机。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弩箭瞬间击中了远处的板甲!
朱由检不过二十多岁,童心未泯,正在满怀期待的等待小太监汇报到底是弩射穿了板甲,还是板甲抵挡了弩箭。曹化淳絮絮叨叨的说道:“这弩装了弩机,所以刚才这名锦衣卫才能瞄准这么久,要是寻常的弓箭,哪能拉这么久啊?”
朱由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紧紧的盯着往回狂奔的小太监,忍不住叫道:“怎么样?”
小太监边跑边回道:“回皇上,弩箭没有射穿板甲!”
就如猜谜般,朱由检的兴致越来越高,高声叫道:“将木人移到百步的距离!”
弩箭射出,不多时,小太监喊道:“板甲一个小窝窝,弩箭没有射穿板甲!”
五十步!
板甲虽然凹陷,仍然未穿!
三十步!
小太监大喊道:“板甲被射穿啦,板甲被射穿啦!”
朱由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古有郑人售矛盾,今有楚人献弩甲,哈哈哈!”
……
当朱由检回到乾清宫,请求觐见的人络绎不绝。紫禁城从未守住过任何秘密,朱由检今日心情好的消息传出去后,大臣们当然要赶紧觐见皇上。
“宣兵部尚书梁廷栋觐见……”
梁廷栋在乾清宫已等待多时,听闻后,整理一下衣冠,方进入乾清宫。
“皇上,畿南顺德府急报,邓玘部将杨遇唇中伏身亡!”梁廷栋面无表情,如同在诉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般。
梁廷栋低着头,就等着朱由检的雷霆之怒,可等了好久,发现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惊奇不已的梁廷栋偷眼望去,发现朱由检正在看舆图!
梁廷栋暗自点头不已,难怪温阁老要我马上觐见皇上,看来皇上被东林党人蛊惑,心情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