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是不行的!”
凤九渊道:“是呀,关乎国运,你在十谏疏里也说过的,太傅也在临终遗折里说过的……有时候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我的想法正确,还是大臣们是对的。我太固执了,太听不进意见了,只要自己认定的,非得干成了才甘心。老夫子,你不是朝廷命官,不在这乱局之中,在你看来,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程复这才算是明白了,凤九渊陷入了短暂的迷茫里,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会换来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经济必革是他坚持的,结果出了这么大乱子,而在其他的方面,却又是硕果斐然。眼下凤凰界正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即便是他这么坚定,也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一旦决定,便断无回头的可能了,若是错了,那便是亡国灭种的灾难。在这时候,换作是谁,都会迷茫,都会胆怯,都会不知所措。明白了凤九渊此问的真正意图之后,程复何尝不是一阵心惊肉跳?想到凤凰界的前途都压在凤九渊的肩上,想到凤九渊必须得为凤凰界的命运承担全部的责任,他的额上陡然渗出了大片细密的汗珠。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皇帝怕是天底下最难当的差使了!
该怎么回答呢?
程复组织了半晌的语言,才发现自己平生所学在这个问题面前竟然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甚至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被云雾笼罩的山峰面前仰望,想努力看清颠峰的景象,却又发现目力不够。
凤九渊见程复汗若雨下,脸色顷刻间苍白了下来,便自失地一笑,道:“世人都道皇帝好做,我以前也这般想。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生杀予夺,富贵无边,再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职业了。可在我坐上这个位置后不久,就发现原来皇帝是个苦差呀,而且是天底下最苦最苦的苦差。别人只当我在,在说话,老夫子想必该是清楚我言下无虚的了!”
程复这揖手道:“是,臣明白……其实,臣也不能完全明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也只是能舍身处地地想像一下皇上的艰难。”这话原本是大逆不道之语,好在程复深知凤九渊并不在意这些,所以才敢说出来。
凤九渊道:“可再艰难也得扛起来。太子还小,我又怎么忍心把这份苦差扔给他?所以,在我还在努力地履行着皇帝的职责时,我就必须把一切的艰难都担起来,并努力为子孙后代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程复道:“皇上,臣,臣认为,本着为天下苍生福祉着想,皇上的选择就不会错!”
凤九渊道:“你是深明局势之人,如何不知道苍生福祉还得分成两半,一半是百姓福祉,另一半是特权阶级的福祉。眼下的特权阶级是忌惮我过度集权了,所以才处处发难;而百姓又怪我太过暴虐,所以心怀怨望。如果照顾百姓的利益,那么就会彻底得罪特权阶级,而失去了特权阶级的支持,我再想当个好皇帝,为百姓谋福祉也不能够,毕竟特权阶级才是构成凤凰界稳固统治的最重要基石。如果照顾了特权阶级……其实也只有照顾他们的利益,然后再约束他们,利用所能想得到的方式来约束他们。”他越说,思维越清晰,也就说得越流畅,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给百姓以最大的自由和最丰厚的福利,给特权阶级以最大的约束和最大的权力,再通过法律手段斩断特权阶级与百姓之间的有效联系,使权力倾轧和政治争斗只在特权阶级内部发生,使他们的**不能过度膨胀,使他们的机体不能有效成长。普通百姓在健康、明朗的氛围里成长、壮大,使他们成为凤凰界最根本的根基。科举制度,可以让普通百姓晋身特权阶级,而权力倾轧也可以让特权阶级沦为普通百姓。这种二元模式可以实现社会有效的、健康的循环,再加上皇权有意识的调节,百姓、特权阶级和皇帝,就形成了稳定的三角体系……以前我就是太不了解凤凰界的宏观运作,只看到了特权阶级的权力垄断和由此带来的不合理与不公正,只看到了普通百姓的晋身述求和压迫的屈辱,却没有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贸然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改革,妄图重构凤凰界的社会体系,打造一个我想像中的真正合理的、公平的、公正的、没有倾轧与压迫的完美社会。实践结果证明,我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