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猿看着涤生,脸上竟露出哀求之意,仿佛那套小儿衣衫对其而言如同至宝一般。
涤生向其道:''这可是被你所伤?''
金猿连连摇头,嘴中连连发出猿语,真向那衣衫比划。见涤生难以理解,又小心地靠近,看着涤生的面色而将衣衫取过,作出一个怀抱的动作。
涤生奇道:''难道这还竟是你孩子身上之物不成?''
那金猿似通人语,闻涤生此言竟点了点头,随后竟双目流下泪来,双手比划着各种动作,嘴中语声不断,只是仍不能清楚传达其意。
涤生正感诧异之际,那送月花却在空中幻出白花无数,空间如多了无数水波一般在涤生面前蔓延。他哪里知道这是那啖星帝的花魂灵音已录入了自己灵珠之中。却只见那金猿犹带哀伤的双目之中,如同水影绵延,逐渐拉开片片幻景:
平湖草坡之上,雪峰如一条白玉缎带,将四围青山裹入朗朗煦风之中。一只年幼的金猿在雪峰上下自在纵越,将天池为镜,将群岭为厅,四季的高云日光就是它独自的家园。没有同伴,没有天敌,这方圆百里之内,仿佛只有它一个灵长,终日嬉戏,无忧无虑。
只偶尔在疏云朗月的夜晚,它会挂在一棵龙柏之上,垂望那一池湛蓝的高山湖水。
多少年前,这池中飞起万丈火焰,化作的漫天红珠将整个山原染遍。母亲带着他们三只幼猿惊惶地在林中飞驰,而天上陨石般的红球却似要将每一株林木化为灰烬,要将每一寸山土融为稀泥。被火光包围的它眼中竟是通红的恐怖,无处不在的赤红恶魔的长舌要将自己吞没。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的母猿岂能将最后的骨肉葬送,在淬火绿木即将轰然倒下的时候,奋力将它掷向高处的一块山石。它就在那山石之上看着无边红光将力尽的母亲慢慢吞噬。
它自然不晓那火雨是修道之人与湖中万年蜃妖斗法所致,只知今后生涯需避过一切危险的生灵。
在这高原之上,它已独自往来数十年,渐只以这一方天地只有它一个生存。却未料某一日偶在湖边嬉戏,却见一顽石之上,不知从何而来竟自放着一个红布包。它见包中有物轻动,又偶闻啼声,先尚且有些疑惧,终敌不过好奇之心,便将那布包展开。
只见一个婴儿正自啼哭,粉妆玉琢一般,见有人靠来却停止了哭声,只将那黝黑双瞳只盯紧在这猿猴的一头金发之上。少顷更伸出两截藕段般的手腕,竟向金猿呀呀索抱。
那金猿先仍有些提防,轻轻触了婴儿手腕一下便跳远,见并未有其他动静才慢慢又靠了过来。两双眼睛慢慢相对,金猿目中逐渐从好奇到防备又变作了温柔,试着将这婴儿抱起,那幼小生灵也在它满是金毛的腕中轻轻倚靠,竟似亲昵异常。
那包中原先有一幅带字的纱巾,只可惜金猿怎能看懂其上托孤的绝笔。另有一册书函,文字固然不懂,但绘着的武人秘籍却将招数动作一一注明。另有描绘经脉运行大小周天的内功心法,本来以猿猴之智,也无从领略。但这金猿生来便不是凡品,竟是前生带着修真基础。故此后在山间除却哺育这婴儿之外,照着此秘籍炼气习武,只道是练来好玩,岂知自己已有了不下俗世武林高手的修为。
婴儿跟随这金猿在山中慢慢长大,虽因无人接触而迟迟不通人言,但毕竟生母不是凡人,总能忆起世缘。在山中长至四五岁,已如金猿一般能上树攀山,在密林中穿行,却又开始向往人世,屡屡欲向山外人境探寻。。
金猿禁不住他探寻人境之想,慢慢带他到山外野村,只是不许他同村人接触。不想这幼儿除了生来婴儿襁褓之外,常年不着一缕,见村中孩童穿有衣物,而自己赤身裸体,渐成羞惭,每现艳羡之意。金猿不合见他总为自己不同常人而不快,便想夜中往村人家中偷出一套少儿衣衫为其遮羞。
不料他们出没回数一多,早被一羁留在村中的武人发现。此人见这金猿老在一少儿身旁,而那小儿见到之时却颇感惊讶,仿佛熟人一般。寻思良久,从这小儿额头一半月形胎记顿悟道,定是那人之子。
此武人总以异类岂能不存伤人之心,便趁金猿进村偷衣衫之际带走了这小儿。少儿起初百般抗拒只要回到金猿身边,但此人待他却甚为和善,加之不知从何而来的自然亲近之意,竟也慢慢随这武人跋山涉水来到这边疆山村,处人世十余载,虽偶念金猿,但毕竟早通人伦,又怎能认异类为母?
只是苦了那金猿,十余年间抱着这偷来的少儿衣衫,每于夜间啸月泣云,不知找遍多少山头,又不下百回死中逃生,终于辗转到了这边隅之地,找到了视若孩子般的少年。
一阵水声如铃音划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