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般的奇境扰得沙石翻滚,浊水横流。
又走到外间山腹,想自己匆匆赶来,一心只为救她,甚至不惜与那殷梅姑约定,三年后不知要命自己去做何等艰险之事,却遭此冷眼。师父虽灵烟传信,似未惩治自己逾期不归之罪,但也未明言可容再回玉清净宫中。如今师姊这般待我,待在此间还有何意趣?却又不知该向哪里去。想那柳禅总要回雾林,而殷梅姑既已与自己订下此约,量也不致再来侵害,不妨就此不告而别,自回化显,随侍父母身边为好。
若离神情几番在眼前浮现,令涤生越难气平,当下便飞起要往雾林群山之外飞去。
未料身在半空之时,只觉面前如有一道微茫的红光阻住了自己的去路。却见此光从山间透出,直透华盖,看来竟似有甚异宝。但转念一想,此间为柳禅洞府,地下有异宝,怎能不知。纵正巧在这几日将要出土,终属他人之地,怎可不告自取。当下便欲不顾飞去,但那道红光却炽盛了起来,绕在他双脚之上,陡然增了拉力,竟似缚住他不令飞走一般。
涤生大奇,心想这本是异宝出土时灵光闪射而已,本无形物质怎会来牵系自己。便顺着那红光直向下飞去。
雾林群峰,本是一片青黄,杂树乱草,叠石重崖,无甚奇处。沿着那红光下行,却见一座黄石峰,自山腰以下,内凹一围,就如同在山腰间生生凿出一道长廊一般。宽仅九尺,高则丈余,又如一条玉带,将整座山镶上一条细线,从空中岂能看见。这廊中又带着水,直将整条玉围变作暗渠,那水不见有源,亦无开口,却不知何故在槽间循环不腐,水质纯清。
涤生见那水中有一点红影慢慢顺流而淌,紧随看时,却见一朵粉莲在水中载浮载沉。见到涤生靠近,那粉莲从水中升起,却在他面前将重重花瓣闭拢,花心中亮出一点红点,照在涤生腰间的玉笛之上。玉笛亮起绿光,那粉莲便逐步开放,随后再度合拢,仍是将一点红光注在涤生玉笛上,令玉笛生出绿光的感应,如此反复,不明其意。
涤生不知这花乃是天地间草木奇珍,唤作送月花,与回风草本是三生树太初生长之际的一对原叶。山间这一道玉围本是看不见的,只如寻常山体般掩藏在褐黄山岩之中,这送月花便在这一道天原石琼脂之中静炼万年,万世轮回中,若不逢回风草,便永不现人间。柳禅真人当初择定雾林开辟为仙府修炼之时,只觉此间祥瑞盈宵,心知必有不世出的异宝存在,只是身无回风草,便也无从发现这寻常山腰之间竟还有这等玄机。
这送月花平时甚为谨慎,只有当柳禅外出,雾林幽府中无人之际,才于月圆之夜,解开伪装,对月吐纳,与回风草遥相对应。自数年前,回风草因救涤生若离而献出尘根性命之后,送月花便时常离开那灵渠,对空遥觅回风草灵踪。柳禅本已发现山间偶有红光冲霄,知必有秘宝出世,无奈自近廿载前,突现一妖人殷梅姑屡与东明派诸贤作对,柳禅不知与这殷梅姑明争暗斗了多少回。加之柳禅又身为东明派掌教玉华真人的亲弟弟,又是教中排在掌教顺位之后的第二长老,两排合并开府在即,事务繁忙,也顾不上开掘此宝。想不到涤生身上有回风草化作的玉笛,竟将送月花唤出。
涤生见这送月花不断开合,玉笛又屡有感应,想起数年前在狼月崖上以笛声疗神草之事,便尝试着取出玉笛在唇上吹出一段曲律。未料那送月花闻得这笛声,却回到那灵渠之中飞速旋转,绕了灵渠一周,水影之中竟都开满了各色的莲花。
那送月花在笛声中光华渐盛,七色闪耀,异彩缤纷,随后又在山间飞起。那水中的各色莲花此刻化作万千花瓣,如一道风一般随着送月花在山间游动,所过之处,纷纷扬扬洒下一些花瓣,竟令得山草染色,也开出各色花来。这乱红所汇成的清风吹遍雾林群峰每一角落,就像一枝画笔,将千山着色。本来只是青黄一片的雾林群山,片刻后变作一片花海,满目锦绣,而空中亦七彩纷呈。
莫说涤生业已看呆,就连飞出的若离萧秋明等人也如与群花共游,在空中花雨似追逐,似相戏,将两人衬得仙姿飘逸,绝世脱尘。
涤生看师姊伴在萧秋明身边,朱颜明媚,令这满山谷的乱红芳雨都将失色。再看萧秋明神仪内莹,丰采外宣,一时之间,倒有些自惭形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