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的神色变化,呼延高高在上俯视四方,自是皆俱了然于胸。
他肃言说了这番话之后,又自温言道:“本座先前曾说,日后会饮水思源,不忘根本,这却并非张口空谈。待得本座的刀魔圣土温养些时日,便会将这血刀魔城……不,刀魔城移入圣土中。到得那时,一应规矩与魔界相若,千年一度道比,晋升神境者可自行开山立派,毫无二异……”
先前听闻取消了血刀魔门的名号时,其下许多血刀魔门中人心头自是不大痛快,奈何这乃是自家门主的号令,他们自是不敢违拗,只是想到日后再无由头戏耍那剑魔门人、刀魔门人,心里便觉着不是滋味,暗自郁闷、抱怨者比比皆是。
但得听闻呼延其后这番话,便无论原本何门何派之人,此刻皆俱双目放光,惊喜莫名。
却说这一瞬之间,不知有多少血刀魔门人,将目光迅速投向了前方,炙热望向了那静静跪在前排的大师兄破千军的背影。
这些个心思机灵之辈,自觉已然悟透了门主话里的深意,饶是面上强制压抑着,心头却已忍不住拊掌大赞,对门主这算计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他们看来,门主便该是打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明地里说得冠冕堂皇,是要安抚那剑魔门、刀魔门中人的心,让他们心里生出希望,日后做事便该能尽心尽力。
而暗地里,自家血刀魔门的真传大师兄破千军,早已是身境无敌的实力,在身境已然悟出神技的灵转之境,无非门下无人接应,才强压着未曾晋升神境。门主这话里的意思,便是此后大师兄将要晋升神境,重建血刀魔门的名号,无非换个说法,亦是让大师兄接掌门主之位罢了。
这便是名亡实存,手段耍得甚是漂亮,可谓一举多得,自觉悟透了门主话意的血刀魔门人,自是暗中对门主愈发敬佩开来。
而此刻的剑魔门人与刀魔门人,也是大为兴奋,各自心头憋着一股气,摩拳擦掌也有了期盼。
于他们而言,这已然是意外之喜,但得这刀魔道祖一句话,便自只需各自争气,其中有人晋升神境,亦能重建自家门派的名号,再度延续各自门派的传承与辉煌。
悄然之间,剑魔门人的灼热目光望向了烨文的背影,而刀魔门人的期盼眼神,则纷纷投向了项济的背影,那眼神比之剑魔门人还要灼热许多。
剑魔门屡遭大难,迁徙中又溃逃太多,遗留下来这十余万人中,原本身份最高的,便是曾作为门中真传弟子的烨文了。
烨文身为剑魔门真传弟子,心智、悟性皆是万里挑一,修为也早已停滞在身境巅峰,只是未得机缘,未曾参悟出神技玄妙,亦未得神器之助,这才未能晋升神境。
但在遗留下的这十余万剑魔门人中,以他的资质,是最有希望晋升神境、重建剑魔门名号之人,此刻自是立时成了剑魔门人的希望。
烨文仿佛未曾感受到这许多炙热的目光,他兀自怔怔望着高台上呼延的神色,企图从中抓住些变化,可惜至始至终,呼延都是含笑而立,让烨文越看越觉着高深莫测,捉摸不透。是以犹疑片刻,他目光渐至坚毅,暗中握紧了拳头。
却说项济,当时呼延未曾杀他,而身为刀魔神主一去未归之后便做了刀魔门代门主、项家代家主的他,自是被项家中人立时救活过来。其后一路迁移他便浑浑噩噩,变得沉默寡言,宛若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活得生不如死。
他做了刀魔门代门主,做了项家代家主,却未能守住父亲留下的家业,就这般轻易被呼延篡夺了去,心头愧疚、悔恨可想而知。
没了刀魔门的项家,早也不是当年那令人敬畏的项家,他项济而今再不是刀魔门代门主,仅做得这项家代家主,反倒显得愈发落魄与无能。身份跌落深渊,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旧部属下,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对他深怀期望的项家中人,恨不得就此自尽求个痛快。可是他不能,他还身为项家代家主,便无法抛弃这一家老小,自家寻个痛快了断,留下这一家老小任人欺辱,他断然做不到这般狠心。
于是他生不如死的活了下来,麻木承受着明嘲暗讽,煎熬得足以将他逼疯,直至今日此时。
听得呼延的话,他那无神的双目恢复了些神采,慢慢抬头仰望着那昔日的小师弟,今日夺门之恨的强敌,心头滋味复杂得无可言表。
只是见多了呼延的精明算计,奸猾手段,项济对他这番话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却先要压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