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曹操的一脸黑脸近在咫尺,笑容比花灿烂。
“哈哈,永年快快请起。益州多山,永年想必至此颇吃了些苦头啊,来来来,快快上座。”
曹操虚扶着张松起身,然后送他坐到了上首,张松只觉得神仙腾云驾雾想必不过也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永年,跟你介绍一下几位俊才。”
张松的性格一向是放荡而自傲,吃够了因为长相不佳而被人轻视的苦头,因此他总是说话刁钻刻薄,保护自己脆弱的内心。
一说到俊才,张松内心的傲慢又上来了,塌鼻梁又不自觉的抬高了几分。
“这二人你适才都见过了……”
张松一看,一个是张锋,另一个是曹昂,罢了,后台太硬,得罪不起,再说对自己这么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再接下来的可不客气了,秦朗、荀恽、钟繇之子钟毓等人,个个都是一句傲慢的“幸会”或者“久仰”,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多少诚意。
不说张松的个性偏激,这在场的诸人除了曹氏父子和张锋外,都以为张松不过一外藩来使而已,大张旗鼓的为他接风洗尘,又见其人外表平平,甚至有些丑陋,多少都有些不以为意,这表情上多少就有些看不起的意思。那张松平时见多了这种眼神,哪管你是魏王府还是丞相府的人,来什么眼神还什么眼神过去。
这一下本来一场欢宴的意味就有些变了味,张锋对曹操频使眼色,偏偏曹操视而不见。
他也是想想看看张锋这次口中的大才是不是又是真的那么有才。
气氛冷冷的喝了几杯酒,荀恽在众人的窜啜下首先发起了难:“贵使自蜀中千里远来不易,近闻汉中张鲁发兵,蜀中自危,未知贵使有何高见?”
话说得虽然看起来含蓄,但是意思却很有些伤人。
听说你们打不过张鲁了,你丫的不是来找人帮忙的吧?
“张鲁?不过仗着五斗米唆使些无知之辈,与占山为王之盗匪有何异?刘益州虽不及魏王文韬武略,却也不惧区区张鲁。”
张鲁说是汉代天师张陵的后人,五斗米教的现任教主,治下汉中一带相对于中原地区常年征战来说简直是人间天堂,他设立了义舍,内置米肉,供路人量腹取食,又在春秋两季禁止乱杀,活人无数,麾下有教众十数万,但是那时对他的看法,也就是一邪教教主而已,好比武当派眼中的明教一般,只不过比黄巾教略好些而已。
张松虽然要面子,见不得别人看不起他,但是他也分得清一点轻重,知道曹操得罪不得,于是话里面还狠狠拍了一记马屁。
曹操于是拈着胡子微笑,很是受用的样子。
荀恽听了,笑着又问道:“如刘季玉不惧张鲁,何以遣贵使远来求援?”
张松虽然有了投靠曹操的心,但是眼下还是刘璋的人,听荀恽出言讽刺刘璋无能,不禁大怒,坐直了瘦小的身体抬头直视着荀恽道:“非是求援。一来张鲁占据汉中,贡道不通,刘益州恐朝庭怪罪,特令在下不远千里而来,以辨原由;再则……”
张松朝着座上的曹操拱拱手道:“魏王建不世之功业,虽子牙、萧何不及,刘益州也是一番好意,又何来求援一说?”
荀恽为之语塞,讪讪的回到座位上去了。张松虽然赢了一阵,但也彻底的堵死了刘璋的求援之路了。
曹府这些人平时就常在一起,感情自然好得很,看见荀恽吃了个憋,其余众人也看出来张松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口舌犀利,于是又一致看向了除了张锋之外口才最好的杨修,想让他出来找回个场子。
杨修名门之后,高祖杨震、曾祖杨秉、祖杨赐、父杨彪四世历任司空、司徒、太尉三公之位,与东汉末年的袁氏世家并驾齐驱,声名显赫。长得是眉清目秀,面白神清。
杨修离了座位,故意走到张松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笑了。
张松果然大怒,要不是曹操上面看着,估计他面前的果盆马上就要扣到杨修的脸上。
“蜀道崎岖,远来劳苦。”
“奉主之命,虽赴汤蹈火,弗敢辞也。”
“蜀中风土何如?”
“蜀为西郡,古号益州。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回还二百八程,纵横三万余里。鸡鸣犬吠相闻,市井闾阎不断。田肥地茂,岁无水旱之忧;国富民丰,时有管弦之乐。所产之物,阜如山积。天下莫可及也!”
杨修又问道:“蜀中人物如何?”
张松也笑了笑,答道:“文有相如之赋,武有伏波之才;医有仲景之能,卜有君平之隐。九流三教,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不可胜记,岂能尽数!”
众人已经被张松对答如流的急智给震慑了。要知道面试和笔试的区别就在于面试要马上回答问题,而笔试可以想上半天。
“方今刘季玉手下,如公者还有几人?”
张松傲然答道:“文武全才,智勇足备,忠义慷慨之士,动以百数。如松不才之辈,车载斗量,不可胜记。”
杨修不依不饶,他就不信难不到眼前这个小锉子:“公近居何职?”
“滥充别驾之任,甚不称职。敢问公为朝廷何官?”
杨修一惊,又不得不答,张松开始反击了:“现为魏王府主簿。”
松曰:“久闻公世代簪缨,何不立于庙堂,辅佐天子,乃区区作魏王门下一吏乎?”
杨修闻言,白脸都涨成红色,又不得不强颜笑道:“某虽居下寮,魏王委以军政钱粮之重,早晚多蒙魏王教诲,极有开发,故就此职耳。”
说到这里,曹操的脸色终于还是变了,张锋叹了口气,把手捂住额头。
他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曹操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主,把他搞烦了,张松的脑袋就危险了,而把张松搞烦了……这盒子里就是西蜀地形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