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准备破例,因为欠了、所以不得不破。
对于他们而言,欠人的,终归是要还的。
风开始聚拢,却不是狂风,而是清风。
但不论青年怎样蓄势,清风的外显能量蓄积速度,永远比他快那么一线。
指尖飞刀不再颤抖,刀锋、精细打磨过的刀锋,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轰!
两股气势同时散开,激起的土浪宛若怒龙冲天!
淅淅沥沥的尘泥凌空落下,周围山壁布满了龟裂。
青年指结发白,他未出刀,但手在抖!
刀颤,因为刀在兴奋。手动,因为心也动了。
二人都未出手,于出手前一瞬,齐齐收势。
青年透过尚未落尽的尘雾,他的视线尽头,看到了一男一女翩然走来...
男的很帅,非常帅,或者应该形容——雄姿英发,漂亮而不失阳刚。
女的很美,平凡的美。纵然在神的眼中,她很平凡。但凡人完美的词眼,的确为她而生。
洛克、夏娜!
洛克变了,因为他双目炯炯,如生神电。他不再只是傀儡,也不再属于楚翔。他的外貌,仿佛又一次经过洗礼,曾经楚翔的轮廓消失,反倒和释天有七八分相似。
此刻,他的手中,正提着一颗头颅,滴血的头颅。
血是金的,赤金。血染的面孔,已经看不清主人原本样貌,那目眦尽裂的狰狞,却尚自栩栩如生。甚至被赤血涂鸦后,更增恐怖。
洛克倒提发髻,仿佛拎着的是一个鸟笼,并不害怕...
夏娜,也像洛克一般,犹若归来的勇士,拎着一颗头颅。
但这颗头颅,明显要比另一颗干净许多。
那是一个甜美娴静的女子,也许有了她才有“贤妻良母”这四个字的意义。只是一个头,但不会叫人觉得恶心,更甚艺术之品。
女子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至少许多人都会觉得她睡着了。而且,她的脖颈,也没有沾染半点污血——血早已流尽...
铛!
一声脆响,那修长、却因为用力过度苍白的两指间,能够破开天道的飞刀一折为二。
号称无坚不摧的利刃,今日,竟然折在了主人手中。
青年默默凝视洛克,而后夏娜,似要把这两个人的容貌,永远刻在心里。
他朝着释天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
“不死不休。”
这算是宣战吗?
释天不屑一笑,脸红润背后,透着一股子病态的苍白。
那种样子,就像是强忍的病患,终于爆发。
“你错过了,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禁地禁制,圣人手段,岂是好破?
远去的青年,身形顿了顿,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他的身,某些东西,好似变了——也许是气质...
..........
“尊,这剑?”
“扔了。”
“那这头?”
“一并扔掉。”
...
剑的强横,未必是剑本身,兴许是用剑之人太强。
而人,难道就不能似剑一般,复制?
抽魂炼魄,留下完美的躯壳,其实已经不再完美。
既然得到最想要的,废物业已利用,留着做什么?
强者,只朝着最强目标,进发。
剩下的,再珍贵,亦如糟粕。
..........
嬴磐蹙眉,看着楚翔、看着清风。
地点还是在他的御花园中,但他却并不想见到眼前两人。
或者,从今日起,清风也因为楚翔,被拉入了不受欢迎的黑名单之列。
嬴磐没有理由,不讨厌楚翔,从前的笼络,多少有些客套成分在内。况且,直到近日,他才发现,原来不带走,也可以夺去许多...
“你来,做什么。”
嬴磐的语气,说不冷淡,但也绝对不好。
实际若非楚翔太强,强到一人之力可以敌国。只怕他早就发飙,喝令卫兵将那可恶的男人绑了,凌迟处死。
清风不善的扫了扫嬴磐,后者只觉全身冷彻骨髓。
楚翔抬头,看了看笼罩着皇城的结界。而后感受大地传来熟悉、却又弱小了许多的意志,若有所思...
“我要,再入地墓。”
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客气是何物。又或者,他已经把大地之墓当成是自家地盘,至少地墓意志对他的善、绝对多过嬴磐!
曾经的敌意,早已经随着部分同化,变成了亲切。而这,是嬴磐根本不曾料到,甚至出乎始皇预料的!
大地之墓,毕竟有着自己的意志,而非死物。只有死物,或者专属灵物,才会对主人忠诚不二。大地意志,即便仅仅局部,也不会专属任何存在。
“不行!”
嬴磐厉声怒喝,他甚至刹那挣脱了清风的气场!他知道,自己低估了楚翔,即便是对方一名随从,只怕也有将他碾碎的能力,但他慨然拒绝!
这无关底气,而是一种匹夫被逼绝路的,悍勇!
“绝对不行!你可知小六道即将崩坏!”
深吸一起,借着寒风压下心底怒意。嬴磐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苦口劝说起来!
在朝,凡人心中,他是高高在的秦皇,至强者。但在真神、真仙面前,失去大地之力宠爱的他,什么都不是。
“我不知,你在地墓中做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为何地墓会开始对本王排斥,力量与日剧减。我更不想知道,前些日子在京畿蹦跶的两个小丑,是否受你指使!但是,你若想坏吾族根基,只有踏着我的尸体。”
软硬兼施,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只是短短不到一月,身为至强者的他,仿佛老了十岁。
曾经夜夜冲天的红光,现在已经开始黯淡。为了不让外人发现异常,嬴磐甚至不得不自损修为来营造这种异象。
苦苦苦,剑洗心楚影二人的明争暗斗,搞得朝堂起风起雨。累累累,每日祭拜地墓,夜夜求情,最终竟然及不楚翔个把时辰出入。
嬴磐没有虚言,他真不想知道楚翔在地墓做了什么,是如何同地墓意志勾搭的,他没有这种能力。甚至,对于剑洗心二人的争斗,逆子嬴莫的蠢蠢欲动,都可以看在楚翔的面子,视而不见。他自认已经仁至义尽,求的,不过是一点点皇朝延续的活路...
楚翔笑了,笑的很自然,比冬来发枝的香梅还要自然。
“你拦不住我,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凡间。”
冠冕堂皇?虚伪做作?楚翔本身,并不需要理由。这理由也不是用来自欺欺人,而是给嬴磐一个宣泄的借口。
他很善解人意,不是吗?若按本心,这鸟城、鸟皇,屠了也就屠了,可看在过去的情面,他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借口。
嬴磐晃了晃身子,苦笑起来...
“我,应该猜到的,你是怎么做到。”
六道,不是灵宝,甚至不是规则,它就是六道。
轮回是带不走的,就像出现时一样,哪怕小轮回。与其说地墓是始皇建造,不若看成,一切都是命运之手,借他之名行事。
但楚翔,怎么可能,带走六道呢?
楚翔不曾理会,他朝着清风,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
而后,飒然朝着偏殿走去。
殿里有许多傀儡,足矣推倒任何宗派,实力强横,数量不少。
只在楚翔眼中,半点作用都无。
嬴磐错步,拦在楚翔身前。
楚翔甚至不曾改变方向,直接穿过了嬴磐,空气里波纹荡漾,仿佛他穿过的,只是水中倒影...
“为什么?”
嬴磐喟然自语,看着失落,倒不绝望。
凝视清风,也许这是唯一能为他解惑的人。
清风自嘲一笑——
“你问我,我问谁。”
风卷,残叶飘过了嬴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