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和豫州。
名号虽然同古之九洲大为不同,甚至秦皇亦晓得用“州”,而非妄用“洲”。但这不也直面彰显出了他勃勃的野心?
秦地九州,各守一方。除此以外,尚有另一处禁地,一处霸占了全国八成以资源的福地——京畿!
京畿,意为京城,广义。但居于秦国正中央,最重要的一座要塞、城市——约莫面积占到半个州的巨型城池,恰亦叫做京畿!
京畿,对于凡人而言,是一个拥有很强威慑力的名词。甚至遥远的西极岐洲,八荒之地,那些民风彪悍的蛮野之土,也不敢有妄用京畿,命名己之城池者!
强秦,自然不可能尽起亿万大军,因为一个名字被占用、亵渎,就不顾天险阻隔,跨海越岭,直捣黄龙。
但是一些京畿、乃至各地强者,却会自发集结,横穿大陆,夷其十族!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自然而然,时长日久,秦的恐怖,也就在凡世根深蒂固。
京畿,这是一个,连玄元大陆十大修真宗派,都不愿多提的地方!
倘若一人不畏天、不惧仙,那么他多半是妄人,若非天生异禀,早晚客死异地。倘若一家子不畏天、不惧仙,那么纵使三代尽灭,余韵流芳。倘若一族人不畏天、不惧仙,那么,多半就连觉其狂妄者,都要掂量下自己的分量。一个疯子不可怕,十个疯子不可怕,一窝疯,才可怕!
倘若,满朝皆是狂人、疯人呢?
秦之帝王,世袭,嬴姓!
历任秦皇,或有修为强弱之别,甚或文武治国偏好,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从不祭天!
不祭天,不拜地,不问神求佛!
每每当别国旱涝,民不聊生,祭天祈福时。风调雨顺的强秦,往往总是在京畿北郊巨型演武场,密布弓箭之阵,箭啸云巅!此谓之——破天!
当然,这传统是否会引起苍不满、亦或者流矢伤人,就不在历任秦皇考虑范围之内了。
此界虽有仙,大秦已万年!
淮河,引澜江之水,入瀚海之滨,横贯京畿,乃是京畿肃穆之地,少有的烟花酒坊。
是人,就要娱乐。虽说强秦以甲兵之坚立国,最是见不得奢靡。但即便是嬴皇,想来也不排斥那淮河一游。
莺莺燕燕的淮河,无疑给肃穆的京畿,凭添了许多色彩。
淮河八成船坊、沿街青楼后台之硬,更是让游客心安!
传闻,淮河背后最大的股东,却正是历朝天子。至于为何修炼《霸龙策》的嬴皇,会拥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的夜晚,特别干净。今夜的月光,也显得尤其皎洁。今辰的淮河之畔,走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一位蓝衣仗剑的、落遢客。
..........
剑洗心面色苍白,扶着垂柳的右手在颤动,持着长剑的左手也在颤动。他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着,就像是路边的乞儿,于风中瑟瑟。
一尾锦鲤,不知为何跃出了河面,夜晚,本不该有鱼儿嬉闹。
几滴水珠四溅,在月光中载满了银辉,落到岸边,落到剑洗心的身。
剑洗心没有躲开,几点清水打湿了衣袍,绽开一点点小小的蓝渍。花朵一样的水渍,让那一片的衣角的蓝,变得更深。
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剑洗心僵硬的转身,倚靠在垂柳之。
柳条抚弄着额前刘海,柔柔的,有些挑动心猿。随手把剑插在土里,扶着剑柄,面色苍白的剑洗心,一脸疲态!
数个时辰前,他已经来到了淮河之畔。数个时程后,他还在淮河之畔。这座极其宏大的城市,给他带来不逊洪荒巨兽的压力,剑洗心早就想要离开。
然而,一次破空、一颗据说能保他性命的种子,几乎让他骨骼尽碎!他已经很难动弹,一次次颤抖,是建立在莫可名状的痛苦之,试图将碎裂的骨骼磨合。数个时辰,略见效果,却甚是微弱。
剑洗心,是本尊的使者,本尊化身的使者,也即是现在图谋混沌钟的那个本尊。
同样是脱离了本体,以化身之躯行走,本尊显然要比楚翔清醒、淡定的多。至少,他知道应该去做什么。
不知为何,本尊将属于自身的空间之力,全都传给了楚翔。
这种传授,不同于凡间的指导。有些东西,特别升到规则本源运用层面,客观只能独一。所以,本尊自然也就在无私的同时,失去了无可匹敌的、仅次于时间规则的、空间规则掌控!
但这不代表,本尊就无法破碎虚空,哪怕在第八高等位面。力量没了,本能还在,况且,破碎虚空,未必就要靠空间之力。但剑洗心,作为本尊的使者,注定了获得全新混沌之力的同时,失去了刚刚领悟、空间穿梭的能力。也许在初级、中级位面还能模仿、达到那种程度,第八高等位面,尤其禁地之中,必定是做不到的。
因此,本尊在要求,他将楚影阴死的同时,给了他一颗种子,一颗只能使用一次的种子。
剑洗心作为信徒,无条件崇拜本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崇拜。也正是这份崇拜,导致了他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悲吗?不!至少剑洗心觉得不。本尊从未逼迫他做过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包括这一次算计楚影,即便没有本尊的命令,他也心甘情愿。
剑洗心,早就看不惯楚影,想将那异常装逼的家伙,弄死。
而这一次,楚影必死!所以剑洗心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悲,哪怕很快会有不速之客找他...
残月的勾,那么美丽,就像是美人弯弯的眉毛。
不速之客果然来了,但剑洗心看着那人脸、宛如月勾的细挑眉毛,却是失神。
白色的纱衣,如同仙子般的迷梦。一步步款款走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跃动的心脏。
一头披散着的流波,宛若淮河的水,在夜风中起伏。
来人看着剑洗心,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意,让星月都失色,仿佛残月的痕迹,在那微翘的唇角定格。
剑洗心在颤抖,这一次,不是为了磨合碎骨断经,而去刻意颤抖。那是一种止不住的激动、疯狂和畏惧。
究竟是贪婪,还是恐惧?剑洗心也说不清楚。
就在剑洗心张开手掌,掌心吸住剑柄,缓缓将神剑、凌空抽离的瞬间。
女子伸出了手来,似是要抚摸他的脸庞。
月光洒下,恰如其分,映到了刚刚露出一截的剑身。
清洌的洁白,反射出冰冷的亮银,耀花了女子动人的眼眸...
..........
昂!!!
金色的长龙悲泣,橙辉的龙身散开,滚滚气浪迎头撞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最终,如雾的手掌依旧,无坚不摧的龙头却寸寸崩裂!
砰!
崩裂的不只是龙头,还有那号称可以同翻天印一较高下的覆地宝印!
哪怕金印本身就布满了裂痕,哪怕楚影已是强弩之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还是让他沉默了。
辉光蒙蒙,点点金屑四散。
狼狈的楚影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甚至灵宝的毁坏,都没有带来预料中的反噬。这却分毫不能让他喜悦,只会让其更加无力反抗。
敌人太强了,强到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也许达到了目前楚翔的层次。
同样无法理解,楚影也辨不清究竟孰高孰下。
丹动期、距离生元,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却是天人永诀。倘若...
楚影静静的站在铺满金屑的大地,他并不知道,正前方百丈外、就是雾林的出口。
所以,他默然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