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迎驾。高炽!你还没有当上皇帝,这皇帝的架子,却比为父还大了!”
这句话太过诛心,惊得朱高炽汗下如雨,连连叩头,只道:“儿臣有罪,儿臣知罪,愿受父皇惩罚,以立国法、正纲常!”
夏浔急急授与杨士奇的两句话,正合朱高炽心意,他方才在筵会上只是强做平静,一直在思忖着该如何向皇帝解说。朱高炽深知自己父亲的性情为人,思来想去,总觉得与其辩解,不如请罪,就只是很单纯地请罪。
尽管该让皇帝知道他延误迎驾的理由,也不能由他自己说出来,得了夏浔的提示,朱高炽更是拿定了主意,因此只是叩头请罪,丝毫不言其它。
朱棣冷声道:“身为储君,一言一行当为百官表率。立国法、正纲常?不错,原来你也明白这个道理。你以为像朕请罪,便能饶了你!高炽,儿子有错,为父能饶你。臣子有错,君王却得赏罚分明!你我不只是父子,更是君臣!”
朱高炽听他弦外之间,愈加惶恐,别不敢言,只是一味叩头:“儿臣愿受父皇责罚!”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纵然是父子之间也是一般无二,若是老子瞧你不顺眼,你好端端坐在那儿吃饭,老子看着看着莫名地就恼了,放下筷子就要骂你,一脸的厌恶,你能奈何?他那瞧着喜欢的儿子,今儿偷了他藏在褥底的钱去买零食,明儿踢球一脚把邻居家的玻璃窗震个粉碎,这老子照样把他当眼珠子稀罕。
朱小胖吃亏就吃在从小不讨父亲喜欢上,这么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儿,才弄得他这般狼狈。若这迎驾迟缓的事儿是朱高煦、朱高燧做出来的,恐怕朱棣连骂都懒得骂上一句。小胖心里委屈,却是只管叩头请罪,不敢有一语辩解。
他老子正在气头上呢,若他辩称冤枉,任何理由朱棣都只当狡辩。
你马失前蹄?你车子坏了?你早干嘛去了?为何连自己的座骑和车驾都不注意修缮?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车子坏了?你就不能骑了马先往江边接驾吗,非得坐着车子四平八稳?你错估了朕赶回的时间?敢情你本来就打算掐着点儿来迎驾的,你心里头还有我这个父亲么?
朱小胖老实认错,可是看朱棣的样子还不想饶他,朱棣怒容不消,还待责斥,远处一个少年忽然“噔噔噔”地跑来,二话不说,便往朱高炽旁边“卟嗵”一跪。朱棣一瞧,正是他的宝贝孙子朱瞻基,不禁奇道:“瞻基,你这是做什么?”
朱瞻基道:“皇爷爷责罚父亲,孙儿来与父亲一起受罚。”
朱棣惊道:“你这孩子,你父有失臣仪,与你何干?不要瞎掺和,快起来。”
朱瞻基大声道:“古贤人说:孝子事亲,不可使其亲有冷淡心、烦恼心,惊怖心,愁闷心,难言心,愧恨心。父亲受了皇爷爷的责罚,惊怖愁闷、悔恨莫名,孙儿感同身受,既不能代父受过,那就只有与父亲一同受过了,孙儿这是在尽孝心!”
朱棣听得龙颜大悦,脸上露出了笑模样,温声说道:“孙儿啊,你父亲犯了错,并不是你犯了错,皇爷爷是在行国法,不是施家法。乖孙,快些起来,你那小胳膊嫩腿儿的,一会儿还不硌青了,快起来快起来。”
朱瞻基哪肯答应,只抬起头道:“皇爷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孙儿眼中,父亲就是父亲,可分不得你错我错,父亲若真的有错,那就是孙儿的错,请皇爷爷惩罚孙儿,饶过孙儿的父亲,成全孙儿的一片孝心!”
朱棣有些惊讶,看看他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朱瞻基大声道:“这是师傅教,圣人训!孙儿早就记在心头了!”
朱棣默然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道:“好孙儿,好孙儿,你起来吧,爷爷不罚你父亲就是了,快起来!”
“谢皇爷爷!”
朱瞻基大喜谢恩,急忙叩头,太子朱高炽忙也叩头道:“儿臣谢过父皇!”
朱棣向他一转脸,马上又晴转多云,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呀,有你儿子一分乖巧,老子就不知要省多少心!回太子宫静思己过去吧!瞻基,咱们走,陪爷爷洗个澡去!”
“哦!”朱瞻基答应一声,爬起来牵住朱棣的手,扭头向父亲挤了挤眼睛。
朱高炽好不郁闷:“我一老本实,循规蹈矩,怎么就让你操心了?你看着好,怎么都好。你看着不好……,我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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