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一族,产业遍天下,富得流油,”说起太原王氏一族,崔浩都开始咬上了后槽牙,语气也难得的酸了起来,“想他太原王氏一族原也不过尔尔,一直被压在咱们博陵崔氏下面,不想这代却出了一个王隽,竟生生的让太原王氏一族一跃成为了五姓氏族之首。”
崔皇后叹了一口气:“王隽确然是个人物。但好在他无意于官场,并无官职傍身,只是担了个皇家学院的院长,不然只会是更麻烦。”
崔浩轻哼了一声:“他人虽不在朝堂,但朝堂上有多少官员慕着他的名声,争着抢着的愿与他结交?而且你以为这太原王氏一族就没有人为官了么?旁的不说,那洛川郡的郡丞王鎏不就是出自太原王氏一族?而且这人乃是庆隆帝亲自任命为洛川郡的郡丞,对我们大不利。”
“洛川郡?”崔皇后想了一会,而后吃了一惊,问着,“大哥,我记得上次你说的军费筹措一事当从洛川郡上面做文章,怎么,现下听你这意思,竟是不成了?”
“这倒也不至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丞罢了,我还对付不了他?”崔浩言语中颇有些不屑之意,“你放心,我已去了一封书信给崔英,他身为洛川郡的太守,难不成还整治不了一个郡丞?我们静候佳音就是了。”
崔皇后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夺储这事,我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李太后虽然不理朝政多年,但一身威严还在,在朝中势必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且她身后的陇西李氏一族虽然较前些年没落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手中未必没有筹码。要知道,现下司马元可是他们陇西李氏一族的所有希望,真到了那时候,陇西李氏一族必定会倾全族之力与我们相对抗。”
“陇西李氏?”崔浩很是不屑的轻嗤了一声,“陇西李氏一族现下还有什么人物在?拜庆隆帝的多疑所赐,前些年他一力削减陇西李氏一族,李太后怒而退居后宫,再不理会朝政。而李氏一族在朝中所有的人都贬的贬,黜的黜,随后老的老,死的死,到现下也不过就只一个李蕴还有些气候,其他的都不用提。就凭他们,拿什么和我们博陵崔氏相抗衡?需知我博陵崔氏一族的族人现下遍布官场,哪里都有。“
但崔皇后依然还是觉得忧心忡忡:“你也说了陛下他多疑,陇西李氏一族说起来还是他的外祖父家,他依然能狠得下心对其下手,那对我们”
说到这里她便没有再说下去了,但崔浩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点你也可以放心。御药房中有我们的人,他前些日子曾和我透露过,说是庆隆帝原就一直有疾,这两年来一直恶化。旁的不说,我们只需在他每日喝的药里面悄悄的将几味药加重些分量,这样过些时日,即便他不病入膏肓,这样也可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他的命。“
崔皇后大吃一惊,起身站了起来。
她起得太急,宽大的袖子扫到了案上放着的茶盅,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茶盅跌落在水磨青砖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横七竖八的流了一地。
“你,你这是弑君。”她面色发白,语音也变了调,“这若是被人发现,是要诛九族的。”
崔浩却依然坐在椅子中岿然不动,面上更是如常,并无一丝分毫的变化。
“你以为若是让司马元成功的坐上了皇帝的位子,你和阿昱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们博陵崔氏一族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他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就是你和阿昱,再是我们博陵崔氏一族。与其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现下就先下手为强。”
说到这里他斜眼望了崔皇后一眼,问着:“怎么,还是说,你和庆隆帝这么多年的夫妻,心中割舍不下,事到临头心疼起他来了?你想想阿瑜,若是司马元做了皇帝,那阿瑜必然只能一辈子待在琉南国,你们母女此生都未必能再见一面。再是阿昱,你想想,一个前皇后的儿子做了皇帝,怎么能容忍得下现皇后生下的儿子活在世上?妹子,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觉得你还有退缩的余地吗?”
崔浩在说这番话的过程中,崔皇后一直在紧紧的用上齿咬着下唇,几欲将下唇都咬出了血迹来。
到最后她面色忽然变得坚毅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阿瑜和阿昱,一切都听从大哥的。”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崔浩弑君的这个计划了。
崔浩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你和阿昱与我们博陵崔氏一族是唇寒齿寒的关系,我们就算倾全族之力,也势必会将阿昱推上皇帝的位子。”
有了崔浩的这句保证,崔皇后总算是略略的放了些心下来。
人心隔肚皮,就算是亲兄妹,利益当前,先考虑的定然也只会是自己。更何况现下严格说起来,司马昱总归是姓司马的,难保他来日不会成为第二个庆隆帝,博陵崔氏不会步陇西李氏后步,所以崔浩不可能不提防他们母子。
不过现下他们毕竟利益一致,暂时可以不用去考虑这些久远的事了。
大事说完,兄妹两人接着闲话了一些家常。
崔浩问了下司马昱和司马瑜的近况。
司马昱现年七岁,年纪尚不足入皇家学院,故有专门的夫子在教导。司马瑜则是因着和韩佐的那件事,已经被庆隆帝给禁了足,轻易出不了她的宫殿。估摸着到她下嫁琉南国之前庆隆帝都不会解除了她的禁足令。
说到这里崔皇后又落了泪。
庆隆帝这些年对她,在外人眼中看来确然是宠爱有加,但到底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于是她便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司马瑜和司马昱的身上,但现下不想司马瑜竟然要远嫁数千里之外,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会不伤心?
崔浩安慰了她一番,说是不上一年的功夫定然会让她们母女再次见面,崔皇后这才止住了眼泪水,问着崔护现下如何。
崔护正是崔浩的小儿子。
一说起崔护,崔浩便又是觉得骄傲,又是觉得烦恼。
骄傲的是,他这个儿子从小武艺出众,前些日子更是挑战武术夫子成功,便是连一向甚少夸人的车骑将军都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此子大才,来日成就必不下于我。而烦恼的则是,崔护性子执拗,他认定的事就算是他这个做老子的去说他照样都不买账。
“这个混账,”崔浩气得唇边两撇胡须都快要飞了起来,“现下竟然是和司马宣宁康他们走得极近,日日的在学院里练什么蹴鞠,说是要为即将到来的蹴鞠比赛做准备。我好几次和他说,就算是你们学院在这次蹴鞠比赛中得了个第一又能怎么样?那座奖杯能当饭吃的吗能当银子花的吗?可他梗着脖子和我争辩什么学院的荣誉感。屁的荣誉感,依着我说,还不如赶紧毕业,然后我给他塞到行伍里去历练几年,这样往后也能弄个将军做做。”
“这蹴鞠比赛我知道,”崔皇后点了点头,“三年一度,还是庆元弟在位的时候立下的规矩。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届时天下九州蹴鞠队入京,倒也算得上是一场盛事。”
崔浩可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想什么盛事不盛事的,他眯着眼睛,反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他倾身上前,面向崔皇后说着,“这九州之一的荆州,下面有个江夏郡,这江夏郡王的郡王妃,原是出自我博陵崔氏一族旁支的。”
“大哥为何忽然提起此人?”
“说起这个江夏郡王,其实也是世袭的爵位了,传到现下已经是第三代了。第一任的江夏郡王出身行伍,但军功寥寥,可是他踢的一脚好蹴鞠,当时在位的庆元帝又是极好蹴鞠的一个人,是以这第一代江夏郡王实际上是因着蹴鞠而被授予了郡王这个爵位。“
崔浩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中满是不屑。
在他的眼中,蹴鞠不过是下等之人用来消遣的活动罢了,因为这个被授予爵位,实在是让人看不起。
“这个江夏郡王我是不大看得上的。是以当初他来求娶我博陵崔氏一族的女子时,我原是不想理会他的,可后来被你二哥一劝,便随意的嫁了个旁支的庶女给他了。”
崔皇后依然还是不大明白崔浩为什么会忽然的提起这个江夏郡王。
好在崔浩接着说了下去:“九州各处学院蹴鞠队入京,必然会有这支江夏蹴鞠队。据我所知,这一任的江夏郡王是担任了江夏学院的院长的,届时他肯定也会一道入京的。你我现下正是用人之际,这江夏郡王说起来毕竟还是我们的姻亲,到时你我可出手拉拢一二。”
只是崔浩言语中还蛮是不屑的,似乎觉得出手拉拢这个江夏郡王都降低了他清高的世家身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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