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渤海市下辖的一个滨海小镇。镇上百姓世代以打渔为生,但时代的变革让这种传承了千年的古老行业越来越没落。镇子上还能够熟练掌握传统打渔技巧的渔民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且年纪都不小了。等这一代人故去,也许祖辈的手艺便要断了传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近海的鱼已经越来越少,壮年的渔民都已经驾着现代化的机船往深海而去。近海地带只剩下一堆老渔夫还在默默地燃烧着最后的余辉。
郑晨是这座滨海小镇上的青年,祖上世代渔民。父母常年出海,一出去就是三五天才回一趟。他从京华城二类大学毕业后没有找到工作,只得回到家乡。托亲戚关系成为一家乡镇企业的行政专员,因为比较勤快又任劳任怨,所以颇受老板赏识。但才干了半年,公司老总因为炒股血本无归跳楼自杀,企业随之倒闭。他也只能暂且回家待业。至今四个多月了。
两个月前,他和朋友一起偷偷凑钱买了游戏头盔进入了目前最火热的虚拟世界。为此事和爷爷还有父母闹得老大不愉快的,目前依旧冷战中。
下午,烈阳渐淡。郑海蛎拎着两条一斤多沉的大黄花和一瓶衡水老白干儿回到家。红红的酒糟鼻子用力嗅了嗅,当即疑惑地走到锅台前,掀开比磨盘还打的锅盖瞅了一眼:“咦?个兔崽子竟然揍饭咧?”
郑海蛎心中颇为惊喜,白天黑夜就知道打游戏的孙子竟然煮饭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估计可能是在游戏里面又弄到不着调的好东西了,不然不会这样。
郑海蛎一边儿哼着小曲儿一边拿着凹凸不平的铝盆到院子里去杀鱼。新鲜的大黄花,鳃部还在微微晃动。被锈蚀得有些发黑杀鱼刀三两下就将不该留全部剃掉,该留一样不少。又是一瓢清水冲掉渗出来的鱼血。转身回屋。
将斋在大锅里的饭拿出来,支起饭桌放好。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三下五除二地涮了一下锅。填了一把苞米杆子进锅头里,划着发软的洋火刺啦一声点上。待得锅头里的火势稍微稳定一些,这才左手节奏缓慢地拉着风匣子。神情之专注就像是一位经年的老艺人在拉二胡。又塞了一把苞米竿子之后,才丢了两块碎木头进去。
此时,大铁锅里的水已经蒸干了。从锅台旁拿起油钵子,舀了一勺子喷香的花生油入锅。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多舀了一勺子。热锅冷油,一条大黄花下锅。伴随着动听的滋滋声,一股热气蒸腾而起,找台上已经被熏得发黑的灶王爷依旧淡定微笑。
一反一正,大黄花很快便熟了。沥干油渍盛出来放进干净的盘子里。然后再往大锅里稍微填了一勺镇上磨坊推的花生油。院子里新摘的小葱、新切的姜末、水嫩的蒜瓣一股脑儿的下锅。铲子随意地搅拌一下,爆锅的香气扑面而来。一勺子白糖下去,再配上些味极鲜调味儿,用铲子搅匀,最后勺子盛起趁热淋在温热的大黄花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一道红烧大黄花新鲜出炉,好吃到你想哭!
红烧大黄花上桌,郑海蛎又回到锅台前。将另一条生的大黄花放进锅里,简单煎了一小会儿,半瓢清水入锅。从饭橱里找出一个搪瓷小盆儿,里面是昨日和的苞米面。用手熟练的揪了一团在掌心揉吧揉吧,轻巧地摔到汤汁的边缘,一半没进了鱼汤里,一半露在外面。片刻功夫,苞米面用完。盖上锅盖,又添了一把火,一道鱼锅片片就是今晚的晚餐。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先整两盅儿。大黄花就老白干,在郑海蛎七十四年的人生里,这就是世上最美的滋味儿。
郑海蛎一边用发黄的毛巾擦手,一边习惯性地往西屋瞄一眼。刚打算折回来开始喝两盅,结果突然眼皮一跳,止住脚步。寻思了一秒钟,才扯着破锣嗓子喊道:“个兔崽子,发什么呆?打游戏打的魇着了?还是想婆娘了?要是想婆娘回头让你二婶子给你说一个。就咱这条件,京城名牌儿大学生,那还不是可着劲儿的挑?”
郑晨轻轻摇摇头:“都不是。”
郑海蛎好心情顿时灭了一半,有些不高兴地责怪道:“个兔崽子,你到底咋回事儿?”
郑晨紧咬着嘴唇儿,眼神中满是挣扎,最后忽然昂起头问道:“爷爷,你为什么天天下海打渔?”
郑海蛎微微一愣,旋即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是佯怒道:“个兔崽子,不打渔喝西北风啊?不打渔哪来的你爹?不打渔哪来的你妈?不打渔哪来的你这个大学生?!”
郑晨微皱着眉头说道:“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别的么?”
郑海蛎一下被问住了,有些懊恼,刚准备骂娘。但觉得孙子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