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她说。
“为什么?”我问,“你是从哪里观察出来我对你的看法一定是发自真心的?”
闻言,站在我身前的她,把自己的目光向下偏移了四十五度。
我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目光向自己身体下面看去。
塞壬恍然大悟。
我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这个地方是不可能撒谎的。只不过,居然就因为这个?虽然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加合理的说法,也没有比这个更加令人信服的证据了,而且要让咬血那么狡猾奸诈的人都坚信不疑的话也真的是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解释,但是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也太荒唐了吧。
我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心境,然后决定快点进入下一个问题。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关键的问题。
“你之前提到,你愿意为了我而加入安全局成为执法术士。”我接着问,“假设我明年就不在人世了,你还会继续做执法术士吗?”
“如果你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待在安全局?”她毫不犹豫地说。
“那么改邪归正呢?”我问,“就算不在安全局,也依然可以做正义的事业,甚至……甚至就我来看,可能不在安全局反而能够做到一些在安全局就做不到的善事。你说你会为了我而改邪归正,这一点你也不打算在我死后继续坚持吗?”
“到那时候,我还有什么坚持正义的理由吗?”她说。
果不其然,她既不是洗心革面也不想要改邪归正,说到底她的目的就不是成为执法术士。她想要的是让我接纳她,在此基础上,她“就算成为改邪归正也可以”。
我换了个询问的方式,“也就是说你会继续做坏事吗?”
“是的。”她说。
“但是,既然你是真的爱着我,那么不应该遵循死去的我的遗志吗?”虽然我感觉这么说自己有种“也不嫌害臊”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推着自己继续发问,“或者退一步说,哪怕无法遵循我的遗志,也没必要做与之相反的事情吧。具体来讲,就算你觉得做好事很麻烦,也不见得非得要继续做坏事吧。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自己所爱之人生前的道德底线吗?”
“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她说,“不会在举办葬礼的时候死去第二次,也不会在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死去第三次。只要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其他人也再感受不到他,一切意义都会消失。而遗志这种东西,不过是生者在脑海里虚构出来的自我安慰而已,是欺骗自己的东西。”
说着,她深深地凝视着我,“所以,哪怕赌上我的性命,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死。”
最后的话语超出了我的问题范围,是这个映射体自行说出来的话语。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映射体在我没有提问的前提下说话的异常变化,与其说是失控,不如说是小小的运行故障。但是既然会出现这种变化,就说明她对我的感情是十足的真切和强烈。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然而,哪怕她是那么的真诚,她的内心也仍然有着致命性的自相矛盾之处。
“最后一个问题。”我说,“如果我真的接纳了你,你会杀死我吗?”
“什么?”显然,我的问题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当场呆愣住了。
咬血不止是追求着他人的破灭,也追求着自己的破灭。正因为如此,她当初才会残忍地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想要被接纳的愿望是真实的,这点我是相信的,但是她想要破坏爱的欲望难道就是虚假的吗?如果说想要被接纳的愿望来自于她人类的一面,那么破灭的欲望就来自于她恶魔的一面。两边都是她自己,是组成她这个人格的基石。
并且从她迄今为止的记忆以及经历来看,她的恶魔性远远强于她的人类性。
恶魔性扎根在她灵魂的深处,连她自己都看不清楚有多么深入。她只会生活在黑暗之中,不会允许自己得到正常的幸福,而是更加热衷于把自己的幸福切碎得体无完肤,然后凝视着破灭的自己而心满意足。
“回答我。”我继续问,“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被我接纳,还是在我接纳你之后把我杀死?”
“我,我想……”她的眼神愈发迷惘,同时身体也开始变得虚幻和紊乱。
片刻后,这个映射体在剧烈的波动之中崩溃瓦解了。
她是无法回答我,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回答呢?
“要我再把她召唤出来吗?”塞壬询问我。
“不用了,我已经问完了。而且就算再问她,她也依然无法回答我吧。”我边说边想着自己之前与咬血接触的经历。
我没有从之前的咬血的身上感受到过恶意,说明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矛盾吧。不对,她对于自己的内心世界拿捏得很清楚,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非要说在什么情况下她会不知道,那就只可能是她在无意识里不想要得知真相。
她在无意识里一定是明白的,当我拥抱她的那一刻,就是她露出獠牙,咬碎我喉咙的那一刻。
她是无法违抗本能的。
混血恶魔对于世界有的只会是病态的恶意,哪怕是看似爱情的感情,也是用甜美的外壳把自己和他人都欺骗过去的毒药。
这下我也是彻底斩断了自己的杂念,也是真正地下定了决心。
我要杀死咬血。
现在我的头脑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回头审视自己,我之前的内心确实是乱过了头。就算是无法当场抉择杀死她还是接受她,好歹也要先把她控制住再说,而我居然转身就走了。要是有人旁观我和咬血的互动,把我转身就走的行为解读为“落荒而逃”,我怕是也无法反驳。
我再次进入了之前的小树林里,咬血已经不在那里了。
在附近转了几圈之后,我回到了酒店里面,然后拿出手机,向青鸟拨打了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