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忽然落起雨来,丫头合上窗子,一墙之隔仍能听见那哗啦啦的落雨声。
“可好久未落雨了,这一场雨只怕要落个几日才会歇。”罗妈妈走进来,见姑娘洗过的长发大致干了,便叫如意收了小香炉,“时辰不早了,姑娘早些安寝。”
罗妈妈走近前,引她坐到了镜台前的圆凳上,再用梳篦顺了回头发,方又扶她起来。佟姐儿坐上榻沿,平安蹲了身子替她褪下绣鞋,刚褪下一只,屋外便传来一阵叩‘门’声。
佟姐儿心里惊一下,片刻后方稳下心来,对着平安吩咐道:“快去开‘门’。”平安撑了油布伞便往外跑,雨势不小,便是短短一截路,也叫她湿了一双绣鞋。
平安一走,佟姐儿便将适才褪下的绣鞋套在秀足上,自榻上站起身再往身上披了件杏‘色’簪‘花’秋衫,这样的功夫,陆叙便已走了进来。
罗妈妈三人识趣地退下,佟姐儿循声望过去,便见他衣袍上漂到不少的雨水,凑近了身子才又瞧见他出了一额的汗水。他这几日未来看她,心里虽觉着委屈,可眼下见他这副模样,到底忍不住心软。
“这般迟了,你为何还来?”佟姐儿踮起脚尖为他擦着额,声音轻飘飘的,可见心里还是怨着他。
“几日未来,心中惦记。”身上还带着‘潮’气,陆叙步入净房,取了干棉帕印着衣上的雨渍。佟姐儿跟在其后,见他背上也叫漂湿不少,便伸出接过干棉帕为他印干了背上的水渍。
背上的小手轻轻柔柔,陆叙心下泛软,不待佟姐儿反应过来,转过身子便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佟姐儿手上还握着干棉帕,此刻却是闭了眼静静靠在他的怀里。
“舅舅来信了,要我回去。”两人相拥许久,佟姐儿突地开口说道,“他放心不下我只身在此,要派大表兄来接我,没准儿回去后就要给我说婆家了……”佟姐儿靠在他怀里轻轻咬住了‘唇’,忐忑地等他开口。
陆叙有些吃惊,再一想又觉是情理之中的事,纪老爷他自然不陌生,前世前后见过几回,不论他心内如何作想,总归面子上是待他和蔼可亲。
“这般也好。”陆叙略作停顿,佟姐儿闻言,一瞬便红了眼圈,就要自他怀里离开时,陆叙方又道,“等我上‘门’提亲。”
佟姐儿反应过来后,才闷闷“嗯”一声。
陆叙搂紧她的腰肢,突地低头问道:“你竟这样信任于我?”他与她并不相同,他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因而对她事事了解,反观她却不是,不过相处几月便这般笃信,一时心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佟姐儿将脸埋进他怀里,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明白。她自来便敏感,如何会真的深信于他,不过是狠下心肠赌一把罢了。眼下他这般问她,却未直接回答,而是往他怀里贴得更紧,叫他体会到她于他满心的信任与依赖。
陆叙心中果然越发柔软起来,捉住她抵在他‘胸’口的小手,放到‘唇’边亲‘吻’,“不可负我。”佟姐儿不知他为何这样说,可抬头见他面‘色’郑重严肃,便只好“嗯”一声,点头答应下来。
“说一遍。”似乎还不满意,陆叙凝神看着她,佟姐儿叫他这突然一下变脸给‘弄’得心里不安,观他这副神‘色’是不说不行,便只好细声重复起来。“我必不负你。”说完,她又添上一句,“你也一样。”
“自然。”陆叙低声一笑,手掌抚上她过腰的长发,语声温和眼神坚定,“此生唯小宛不娶。”佟姐儿面上一瞬红起来,不论此刻这话是真是假,心底皆有一丝动容与感动。
她心下犹豫一番,到底还是伸手摘下了‘玉’颈上挂了十余年的‘玉’饰,抬高双臂微垫起脚尖示意他低下头来,陆叙低头,她便伸手将‘玉’饰挂到了他的颈上。
这是她出世便戴在身上的,却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一个拇指粗细的小兔儿样式,因着她生肖属兔,爹娘便专‘门’请了匠人为她‘精’心雕琢,此番将它挂在了他的颈上,佟姐儿心内不由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这是我出生便戴着的,你若是将它‘弄’丢了,便是将我‘弄’丢了,可再寻不回来。”佟姐儿复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突地使起‘性’子来,“戴上了它,自此你便是我的,你可记住?”
“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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