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奭点点头,“儿臣记得。”
“若是夏侯建这样的人,不管你赐给他一辆马车还是什么都不赐予,他对你都是一样的,他的内心自有规则。而严彭祖,你赐给他一辆马匹之后,他会感动莫名,大肆宣扬太子的美德,接下来的日子便会期望能再有一辆马车。”
刘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儿臣记下了。”
刘询摸了摸刘奭的发顶,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弘恭远远看父子二人谈心完毕,忙过来请示,是否摆驾回宫。
刘奭连忙提醒,“舅舅带着妹妹在下面呢。”
刘念闹着跟了来,后来又闹着让许嘉带下去找赵家大娘子,刘奭时刻惦记着妹妹,让刘询很安慰,这孩子一向仁爱,就象他的母亲一般。
城墙下,大路边,许嘉带着刘念正在赵家的马车旁边说话呢。
刘念年纪小,却极会讨人喜欢,她坐在舅舅的马上,不让众人行礼,又约娇娥和广哥去宫中玩耍。
娇娥连忙答应,一旁王氏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玉瑶也不再失落难过,好奇地看着长公主。
广哥原本哭的抽抽搭搭的,满脸都是泪痕,见到有个神气的小姑娘骑在马上,不由得便止住了哭声,睁大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赵娘子,这便是你的弟弟了?”
“是啊,广哥快来见过长公主,”娇娥连忙唤过广哥,刘念怕广哥拘束,连忙笑道:“不必如此多礼,都是小孩子。”
声音虽是童音,腔调却象个成人,许嘉偷偷对着娇娥笑了笑,娇娥也忍住笑意,看着两个小孩子。
广哥却一点都不拘束,羡慕地看着刘念坐在马上,突然来了一句,“我长大了一定会骑大马。”
刘念搭话,“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广哥歪了歪脑袋,“我长大了一定会象哥哥一样好看就是了。”
众人忍住笑,广哥又道:“可能不会象哥哥那般能读书,”声音突然又变低,“我想哥哥了。”
扁着嘴就又想哭,玉瑶插话道:“呆头鹅,就知道哭,羞羞羞。”
广哥撅起嘴不理人,刘念突然道:“呆头鹅没有这般好看的,广哥只要能有你哥哥一样好看就够了。”
娇娥骇笑,小孩子凑在一处的话都是这么不着边际。
许嘉将刘念放下马来,让他们几人在一起玩耍。
多日不见娇娥,再见又觉得娇娥好看了许多,许嘉就想多说几句话,见赵家女眷脸上都有泪痕,劝道:“赵娘子不必担心你哥哥,赵子房聪慧,又有冯大人相助,定然不会有事的。”
娇娥想起冯媛来,便多打听了些冯世奉的事情。
林天盯着几个小孩玩耍,耳朵却朝这边伸的很长,看许嘉的样子象是特意来找娇娥说话,虽然林天知道娇娥并无他念,心中还是很不自在。
还好弘恭没多久就匆匆赶来请许嘉和长公主,皇帝准备摆驾回宫了。许嘉忙与众人道别,将刘念抱在马上离开了。临别前,刘念还与广哥约着一起在宫里玩耍。
王氏等到长公主和许嘉走远了,方想起来,长公主并没有约玉瑶一起去,道:“娇娥去宫里可否也带上玉瑶?”
娇娥还未说话,洛嬷嬷在一旁不满地开腔了,“宫中不比民间,长公主要见娇娥和广哥是早有打算,娇娥怎么能擅自做主?讨好贵人都讨好不来,怎么能在这样的小事上去惹贵人不高兴。”
林天和林立对视一眼,林立连忙哄王氏道:“玉瑶到现在礼仪还没有学齐全呢,若是冲撞了贵人多不值当。”
王氏觉得有理,恨铁不成钢地道:“回去让嬷嬷好好教玉瑶功课。”
林立对着玉瑶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被搞糊涂的王氏一点没想起,广哥的礼仪更不如玉瑶了,玉瑶学会了礼仪,就能去宫中吗。
但这事总算是过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林立了,林天长出一口气,赶忙送着林氏等人回家,又去廷尉府里当值去了。
洛嬷嬷在一旁瞧着许嘉对娇娥甚是有意,心中不免又有些活动起来,但她也知道娇娥对林天的死心眼,若是就这般说了出来,也不过是自己找没趣罢了,只能在心中想想。
杨恽见林天心神不宁,旁敲侧击知道了原因,不免嗤笑几句,诸如只听说女子陷入情爱之中,就像是鸟儿贪吃桑葚吃醉了,没料到林天小小年纪也沉醉于情爱之中之类的话,林天不免有些恼。
见林天越恼,杨恽说得越发兴起,又道:“哎呀呀,愈是美貌的女子愈是有害,夏姬一人就能让三个丈夫、一个国君、一个儿子为她而死,巫臣为了她连自己的家族和国家都不要了。你若是个聪明的,便早早远离了这个祸水,躲避灾难。”
林天大怒,道:“表妹不是那般的人,杨公您深陷诏狱,难道是因为被美貌女子所害不成?”
“这个……自然不是……”杨恽有些语塞。
林天道:“这便对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可见死者该死,不是死于美女,便是死于其他。”
杨恽愣了愣,抚掌大笑道:“竖子还有些急智,为师今日便教教你《鬼谷子》如何?”
林天不应声,有些怀疑向这个不着调又自视甚高的杨恽求学,是否做对了。
杨恽却看都不看他,便用一句话说服了他,“巫臣就是学了《鬼谷子》,精通纵横捭阖之术,才让楚国人拿他没办法,抱得美人归的呢,你确定不要学?”
林天和杨恽在诏狱中歪缠,林立却十分紧张大哥和娇娥之间的进展,前一阵子林天的言语,让林立心中生疑,后来许嘉出现,又让林立警觉起来。
许嘉情窍开的晚,林立虽然也没开窍,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家大哥小小年纪就一颗心系在娇娥身上,见许嘉那副模样,林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可能许嘉还没有搞明白自家的那点子心思,林立就在一旁干着急,自家大哥为了娇娥做了这么多,表妹的身价也日益高了起来,若是最终却被旁人得了去,林立不敢想。
借着送玉瑶到赵家学规矩,林立去找娇娥说事,可又不能直说,便找了个借口,提起林天要和赵彭祖合伙做生意的事来。
娇娥以为林立真的是听了大表哥的,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法子。前世她倒也听说过几个做生意的法子,因为这法子及其简单,做事的人不费什么力气就得了大利,被人广为传播,连深闺之中的小娘子也当作个奇事来谈论。
见林立问起,娇娥想了想,道:“二表哥,如今林家绣纺的生意越做越大,大宛国的定单又能增加一笔收入,那怕日后再不接单,就这一项也够我们两家今生花用了。大表哥入了仕途,二表哥继承绣纺,何不如趁现在朝廷管的宽松,买些田地,不想做生意了,就做田舍翁,身份也高,日子也过的清闲。”
林立找个由头说事,没想到表妹到说出这般有见识的话,回味了一番,道:“表妹说的有道理,这样到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呢。林家若是置了田产,可真的算是囤住财了。阿父一向说金钱都是流水物,今日到你家,明日到我家,一笔买卖做对了就发达,一笔做错了就没本钱了。有了田地在手,心里还是安稳些,这真是个长远打算。”
武帝之前都不许商贾置办田地,后期虽然放开了,但真正有能耐置办上土地的还是少数,如今朝廷比以前放的宽,林家也不比以前,趁机买些田地,到是正好。
林立仔细想了想,又问表妹,“这从林家绣纺里出钱买些田地即可,哥哥和彭祖兄的那点金子也用来做这个?怕是不妥当吧。”
娇娥笑道:“二表哥说的是啊,我是放在一处说了,两家买地这件事却是要和我父母商议一番的。若是大表哥的金子就不如买几座荒山来,养羊,挖鱼塘,种漆树了。”
林立奇道:“这又是为何?”
娇娥伸出手来,一项一项给林立掰开了算,“大哥和表哥都在说皇帝年轻,大汉必然是要四处扩疆开土的,仗是少不了的,制造弓箭战车这些都需要漆树的呀,我们买座荒山,全拿来种漆树,不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吗。”
林立抓抓脑袋,有些跟不上了,仔细想想,点头道:“表妹这个法子甚好,只是……”
“还有呢,表哥是觉得这个漆树长大能用还要几年呢,我们还要在山中挖鱼塘,养鱼,放羊,一年之内就有收成了。”
“可是……”
“二表哥,一座山很大的,可以在向阳的地方种漆树,向阴的地方放羊,羊儿自己会吃草,放羊的人又不累。山中有河水,河边上可以挖好多鱼塘,放下鱼苗,雇些人来一边看鱼,一边放羊,一座荒山,能挖多少鱼塘,养多少羊啊。”
娇娥听说过前世有人分家的时候只要了一群羊,在无主的荒山里经营了两三年,就成了大富人家了。
“那要养那么多鱼做什么?”林立也觉得这个法子好,但又有些犹豫,娇娥对养鱼的兴致最大,“除了鲤鱼脍,长安城的人大多喜欢吃牛羊肉呢。”
娇娥摇摇头,道:“互市就在眼前,很快就可以去西域贩鱼了,西域那里牛羊最多,却很少吃到鱼类,有了鱼可以制作成臭鱼、鱼干、鱼块、熏鱼、腊鱼……到西域去换牛羊回来。”
前世有人献给匈奴单于臭鱼干,单于奖赏了许多牛羊呢。
娇娥眉飞色舞,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林立真不知道这些想法怎么来的,但是听起来真的很不错呢。
“要不你去问问大表哥和赵彭祖吧,毕竟钱是他们的。”娇娥扑闪着大眼睛,林立便迷迷瞪瞪地出了赵家,急急朝廷尉府去寻哥哥了。
听了弟弟兴高采烈的转述,林天有些狐疑,“你怎么想起来问娇娥这个?”
林立突然想起了自己去找娇娥是干什么去了,“嘿嘿,”林立讨好地笑着,“表妹真是越来越聪慧了,这个法子,我竟然一点没想到呢。”
听见弟弟夸娇娥,林天得意地点了点头,道:“听娇娥的没错。”
林立也说不出什么来,兄弟两一合计,觉得可行,又去约赵彭祖商议。
赵彭祖才入宫做寝郎没有多久,还没交到什么朋友,正觉得寂寥的很,看见林天,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听林家兄弟谈了如何用那笔金子的打算,就连不懂做生意的赵彭祖都愣住了,真是个好法子呢,听起来又这么简单。
象父亲之前让门客们在集市上违规卖酒,真是蠢透了的做法啊。自从在林家入了份子,家里不仅顿顿有肉,母亲的手和脸也光滑了许多,没有再为养不起门客而发愁了。
“这个法子是从你们脖子上的那个脑袋里想出来的吗?”赵彭祖由衷地叹道。
再没有比这个更能奉承人的说法了,林天得意地标榜,“我表妹想的。”
“……”真是羡慕呢,若是娇娥不姓赵,赵彭祖拼着不要林天这个兄弟了,也要到赵家去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