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掩饰,“谁让他觊觎小小,嘴还不干不净的。有些事,有些话,在我这里,谁都做不得,说不得。做了,说了,那他就得去死。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让他去死,而且绝对不会死得那么痛快。我要让他下辈子都记得,手脚嘴巴都放干净些,不然死都会是一种奢望。”
看着白孤面色蜡黄,尚未脱去稚嫩的脸庞,平静语气间的冰冷却让王西洲这个吞灵境都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一个前不久才十七岁的少年,心中的做事风格这么凶残冷血。若是真的对其视而不见,任其发展,将来还得了?
王西洲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白孤莫名其妙问了一句,“王大哥,你有父母吗?”
王西洲的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问的是什么话?
就算你对我再这么不满,突然就问候别人父母,你礼貌吗?
还没等王西洲反应过来,白孤继续说道:“王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父母爱人兄弟姐妹,他们是否还在不在人世?但如果有人侮辱、伤害他们,你又会如何?好,我姑且当你与他们关系不好,就算他们横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白孤顿了顿,“那你总有件心头好的物件吧?扇子?玉佩?还是某幅画?如果那件东西被人恶意损坏,你又会如何?难不成还能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想要跟我讲些廉价空洞的大道理?”
王西洲沉默片刻,“小白,那你觉得,什么是廉价空洞的大道理?”
白孤看了王西洲一眼,“我读书不多,见识少,只知道只能在半空中飘着,落不到地上的,只能看着,伸手去接却在手里融化的,就都是廉价空洞的大道理。那些狗屁话,就跟雪花一样,好看而已,没点屁用,连混个饱都不行。”
都是吞灵境,岁至甲子的人了,连这个都不知道,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哦,不对,如果真是这样,是连狗都不如了。
毕竟伶仃巷的狗,都知道要先填饱肚子,才能叫得凶。
王西洲捏着杯子,脸上有为难之色,“人立足于世,要有底线,要有追求……”
王西洲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孤打断,“吃不饱饭,可没力气站着,趴着喘气都是件费劲儿的事情。快要饿死的人,可没什么底线可言。”
白孤神色平静而冷漠,“我见过一位书生,穿着还算体面,但接连几天没吃饭,也一样抛弃平时念叨着的仁义道德、经纶纲常,趴在地上与几条癞皮狗抢食儿吃。最后书生好不容易扒开狗嘴,抢到了那一小块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白孤忍不住嗤笑一声,“那家伙平时有多自持高贵,那个时候就有多狼狈不堪,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不说,头破血流,手指头都被狗咬掉一根。蹲在路边啃馒头的时候,他还死命盯着路过的人,生怕有人出手抢夺他手里头那点馒头。说实话,真要有人想抢,就他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别人出手还得看着点力气,免得一下子就把他打死了。”
白孤又看向王西洲,“王大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小白,你太过偏激了。”王西洲长叹一声,“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但至少内心得有一个关隘,除非是生死关头,就不要让心底的洪水猛兽占据内心。小白,你要记得,人要学会控制住内心,而不是让内心控制你自己。率性而为,随心而动,是会酿成大错的。”
白孤嘴角扯了扯,“人生在世,就是一个活字。只要能活着,什么活法都自有道理。死了,说什么都没用。我只是一个小蝼蚁,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是横死街头,有谁会记得我的名字?又有谁会一直记住这件事?不过是街头巷尾下酒的小菜,闲聊的谈资而已,没几天人们就忘记了。我是怎么个活法,我自有我的道理。吴老和我师傅对于这件事没有多说,他们尊重我的想法。”
王西洲眼皮低敛,“西洲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白孤呵呵一笑,“巧了,我也一样。”
王西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心里的一堆话,没有说出口。
白孤眼睛余光扫了王西洲一眼,心里冷笑不止。
白孤想起曾经在蚁堂,听唐涂说书时听到过的一句话。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自己和王西洲的情况,显然属于后者。
白孤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水,然后站起身,“王大哥,小小刚刚才起床,我怕她又睡着,得去看看,喊她起来,先走一步了。”
“好。”
白孤径直走出王西洲的房间,头也不回。
王西洲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里依旧捏着杯子,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