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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说金风道雨露(2/2)

作者:短头发

这个民族的?现在谁也说不好。

    路子是要由人走出来,至于最终要走上哪一条,除了这个民族本身,谁也无权选择。

    就好像是眼前打鞑子一样,只要你是真心的为民族而战,不管你用的什么那种方略,都是可以团结的,最不济也就是各打各的呗!回到民族复兴之路上来说,也是这么个意思。眼下来看,虽然淮西和江南都是有这样那样的心思,可都是在为了这个民族而努力,都想开辟出一条崭新的路子,至于哪条路才能走的更远,现在还不是下断言的时候。

    就拿眼下和朝廷协同作战共取扬州来说,朝廷是为了自己的生望和体面,李四也是应允了杨廷麟。

    可真要说打扬州,李四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放弃大好的机会,耗费人力物力去取一个没有什么战略价值的目标,李四脑袋里还没有灌满糨糊呢。

    至于什么趁势攻取徐州,更是彻头彻尾的满嘴瞎说,完全就是顺口胡咧咧。以赴死军的能力攻占徐州,虽然是胜券在握,可李四也不会把宝贵的赴死军拿去攻坚。

    李四的战略核心就是最大可能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不是争夺什么一城一地的得失。说白了就是:杀人才是最主要的。

    就算是顺利拿下徐州,满清那边会眼看着右大腿上被捅这么一刀?肯定是竭尽全力的反扑,那时候赴死军的大部分兵力都要被牵制住,这笔账怎么算赴死军也不划算。

    不管是扬州还是徐州,不过是赴死军的烟雾弹而已,在迷惑敌人的同时,也是在迷惑朝廷。要是真的想在扬、徐有所作为,主力北调是必然的。可赴死军的主力正源源不绝的开赴往庐州西北,大方向上完全就是相反的,显然是要突进河南了。

    在明年开春以前,必须取得足够的战果,用赴死军的叉子为淮西的犁开辟出充足的生存空间,一块一块的撕扯满清的血肉。这是江南战后赴死军的战略方向,绝对不可动摇。

    在赴死军势力范围之内,只能有一个声音,只能有一个思想,那就是他李四的声音,就是李四的思想。至于赴死军必须不停的攻取,不断的战斗。而所有人都必须为攻取和战斗服务,至于其他,现在不能容忍。

    天干十营已经有七个正往西线调动,地支十二营也有四个营过去,更有炮营、马步营、扬州营、火铳营等主力会陆续抵达,总兵力占到赴死军的一般还多,总战斗力几乎达到李四全部战斗力的弃城以上。如此大的准备和调动,绝对不可能为了配合江南,为了一个扬州而有丝毫改变。

    六安以北一直到蒙城以南,都是赴死军的往来人马,车队民夫络绎不绝,各营各队正开赴往指定的集合地点。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一早一晚的还有那么点寒冷的意思,军中御寒的衣物被服还没有分发下来。

    可大伙儿的热情极高,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趟起的尘土足有半天高,簌簌的落在土黄色的军装上,一个个都成了土人儿,脑门子上汗水流淌而下,把脸上半寸厚的黄土刷成一道儿一道儿的,恍如刚从黄土包子里钻出来。

    拉开这么大的架势,炮营、火铳营再有两天也就上来了,看样子不会比淮扬一战小。可放眼四顾,也找不出值得赴死军如此大动肝火的目标。

    作为赴死军中的战士,肯定比下面的老百姓知道的多。百姓们也在猜测赴死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哪儿?是徐州吧?估计就是徐州,四战之地,兵家必争,大帅还能不想打徐州了?

    老百姓们大多认为李四是要对徐州下手了,可战士们知道,李帅的目标绝对不是徐州。

    河南,肯定是河南,这队伍都调到这儿了,不是河南还能是哪?

    可河南乱成了一锅粥,北边有会党教众和鞑子找麻烦,南边有李闯残部来来去去。看起来是红红火火热闹的不行,其实都不值得赴死军摆开这么大的阵势。

    到底来了多少人,大帅想攻打哪里,下边的弟兄们心里都没有一个准数儿,就是队官们也是俩眼一抹黑。追着缠着上头的营官刨根问底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往往是被营官一句“军事机密不可外泄”就给顶了回来。

    “咱们有多少兵力,要打哪里,你们就不必问了。咱们赴死军天下第一强兵,打哪里还不是一样的攻必胜取必克嘛。”庚字营营官程子栋还是透露出一丁点儿的风声:“也不怕先让弟兄们知道一点儿消息,别看咱们来的早,早他娘有比咱们更早的过去给鞑子放血了,咱们过去也不过是在鞑子屁股上踹一脚而已,明白了没有?还不明白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天干营都在这边还没有动呢?就早有队伍开过去了?他娘的是谁腿这么快?

    “你个木脑壳儿,这还用猜个屁呀,比咱们主力快的还能有哪个?七杀营呗!”

    众人恍然大悟,肯定是七杀营先过去给大伙儿开路了。

    七杀营,当下可是绝对的风光无限。

    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还有谁不知道七杀决死的?营官鲁识字以前就是庚字营程子栋手下的小小队官,现在也成了名动天下的勇士。

    “他娘的鲁识字,我入咱们赴死军的时候,他没有他鲁识字呢。论资历,比我差远了,这小子反而成了营官,再打几场下来,老子也混个营官当当,才那美意……”

    说起鲁识字,还真是去的远了。

    早在十余日之前,鲁识字和七杀营的壮士们就已分批进入归德。

    乔装改扮之后的七杀营壮士以各种名目各种身份混进归德,由于局势的平缓,更主要是当时还没有特战的概念,归德虽也有兵丁盘查过往之人,多是聋子的耳朵,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也想不到七杀决死兵这样大煞星就在自己身边。

    鲁识字等人在归德以各种身份作为掩护,武装器具在前期已经有徽商用鱼目混珠的古老方法带入。在经过最初几日的查探和熟悉之后,对于城内地形和兵力配置也知道了个大概,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候主力部队发起攻击,然后是核心地带搅动起来,来个中心开花。最大限度震慑守军的同时,把敌人的后方搅乱,以减轻前方弟兄的压力。同时把情报传递出去,让赴死军大部队有地放矢。

    经过李四的亲手调教,又有了八月一系列的作战经验,七杀决死兵对于这种特种作战方式已经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

    七杀兵和锄奸团看似差不多,其实有本质的区别。

    锄奸团主要是以明(暗)杀,震慑为主,最讲究个恐怖血腥。七杀营则更侧重于渗透和刺探,把敌人的后方搅乱。

    尤其是在这种为大军张目的任务中,七杀决死兵就是赴死军的最前锋,始终战斗在最前沿。真正到了两军鏖战的时候,他们的使命基本也就完成了。

    虽然不是在两军阵前舍命搏杀,可这种行动未必就比疆场战阵上的刀光剑影少了,反而更加的凶险,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具备与敌玉石俱焚的勇气和决心。

    不过敌人的麻痹和特战的超前性,注定了七杀营在发动之前不会有什么危险。鲁识字等在几个至关重要的地点反复出现,这种很幼稚很糟糕的做法,依旧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

    现在的鲁识字正躺在客栈的大炕上,和几个战友休息。

    从时间上推算,大帅那边应该已经动身了吧?各营主力差不多已经布置到位了,再要不了几天,大战就会突然降临,到时候七杀营就可以发出雷霆一击。

    从赴死军小兵,一直到现在的七杀营营官,大大小小的战斗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鲁识字也算是宿将。对于战斗已经少了应有的期待和激动,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或许这也是所有老兵的一个通病:战斗的久了,也就不把战斗当回事儿了。

    不过每每摸到胸前贴身珍藏的信件,心里还是要激动那么一阵子。

    素纸上满满的都是蝇头小楷,整整齐齐煞是好看,连信纸都是拿香熏过,不用放在鼻子底下也能嗅到那种暖暖的香气。

    虽然名字是鲁识字,可事实完全相反,鲁识字根本就是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刚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还真想不起是何方神圣才会给自己这个不识字的粗人写信,好话说了一箩筐,求爷爷告奶奶的找遍了认识的人,好容易找到个读书认字儿的,才明白是怎么回子事情。

    原来是救命恩人的来信。

    林千金。

    一想起这个女人,就想起当日淮扬血战大运河畔的惊心动魄,还有花船上那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

    “淮扬义举,大运河畔,自舟船初识,感壮士雄伟,每一思及心中如醉。然伯牙之弦,徒思山水,夕云黄树,枉顾秋风。自船间一晤,再无缘得睹壮士虎威,思之切切。”

    “满拟江南平定,能有一晤之情,然壮士迟迟不至,心中怅怅,怨又何如?”

    “欣闻有壮士鲁者举大义于圣人门前,拯妇孺于山东之地,举国欢腾,万众齐沸。方知勇士胸怀之广肩头责任之重,非一风尘女流可留之万一。”

    “妾本出身风尘,厮混于青楼,实不敢有玷污明珠之念。然一面之后,竟生三秋思忆之苦,每每念及曾于勇士有此一缘,已是十生之幸,虽参商不见子午难逢,心中足矣。”

    “想勇士出生入死,取义成仁,自有天神保佑,谅亦无恙。虽知天道如此,终难免心中挂怀。”

    “牛郎织女一年一逢,金风玉露一朝一会。妾等卑贱之人早扫篷门待之久矣,若勇士不得闲暇,宜遣书前来,以解回肠九曲之衷。”

    “勇士行伟丈夫大业,实不忍耽之误之,然勇士鲁者一日不至,则难闻心睹面,妾等一日难安心中思绪,祈怜之。”

    “临书依依,难表心怀,易胜翘首,千万珍重……”

    落款儿就是林千金。

    如此文雅言辞,就是当着鲁识字的面儿大声颂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又央了人一句一句的详细解释,直到人家笑着说:“你小子好福气,这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等着见面呢。”鲁识字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那位美貌的姑娘求爱之书信,不知不觉当中,自己就成了才子家人故事里的男主角了。

    一想起这个,一想到在遥远的江南有个姑娘在思念着自己,鲁识字就兴奋的睡不着觉,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就是好不容易睡进去了也能做着美梦笑醒。

    心里那个美呀,就别提了,整天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事情,可又怕人知道,那股子劲头儿到底是怎么个滋味儿,也只有鲁识字本人能够明白。

    一次又一次的找人念这封书信,直到念的人也烦了,直到鲁识字的军饷都变成了请客的酒肉,直到一个大字也不认识的鲁识字能把这书信的内容倒背如流,这才小心的把书信贴身珍藏了,再不肯轻易示人。

    因为怕被自己的汗水弄脏了书信,鲁识字还特意弄了块子蓝色的粗布,小心翼翼的把书信仔细包裹好了,揣在胸前,片刻也不离身。

    看到鲁识字如此的走火入魔,也就有好心的弟兄提醒:什么叫风尘?什么叫青楼?你知道不?就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就是那种脏地方。这种女人是信不得的,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可不敢当真。你小子都是七杀营的营官了,名动天下的英雄,找什么样好人家的闺女做婆姨都有人抢着提亲。你要是和这样的女人牵扯上了,一辈子的名声可就都毁了……

    就为了这些弟兄的好心提醒,鲁识字好几次就和人家打起来:“你知道个屁,人家这姑娘的好人儿,我都亲眼见过的,你们知道好屁,知道个屁……”

    一来二去的,也就没有人再理会这事情:你鲁识字爱想这种女人,你就想去吧,又干别人什么事情了?懒得搭理你!于是。

    每当夜深人静或者四下无人的时候,鲁识字才把这书信取出来,小心在意的看着信纸上那些自己一个也不认识的娟娟字体,时哭时笑,如疯魔一般。

    也有以前的兄弟嘲笑鲁识字是没有见过女人的夯货,被人家这么一封书信就弄的心智全无。可鲁识字不在乎,根本就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依旧故我。

    鲁识字可是赴死军中的精锐,又是七杀营的营官,这等事情迟早被忠诚伯知道。

    自从李四知道这事情以后,果真就把鲁识字叫了过去,单独谈了这事情。

    时至今日,鲁识字依旧记的忠诚伯的言语:“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和打鞑子的大事无碍,管他什么狗屁的张家长李家短?出身青楼怎么了?当年的梁红玉也是出身青楼,打的也是鞑子的祖宗,我李四敬佩的很。你要是无心,那就罢了,你要真有这个意思,就象个爷们那样,去南都看看人家去,我支持你……”

    有了李四的支持,鲁识字就算是吃了定心丸,心里也就踏实了,又央着李四给林千金回了一封书信,这才安下心思来到归德。

    鲁识字是打定了主意的:“南都,花子巷,林千金,等这一仗打完了,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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