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入了上官驰耀的眼睛里,他突然阴森笑道:“百里奚齐,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小丫头会不会也是我的女儿?”
靖安帝心神一震,却斩钉截铁道:“高阳是谁的女儿,朕比谁都心知肚明!你真当皇权是摆设,任由你一介外男一而再地霍乱宫闱?!”
上官驰耀不屑,“呵呵,是不是摆设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一次也是霍乱,两次又能如何?”
靖安帝丝毫不相信他,在百里思青出生前,他查对过敬事房记录的时间,对于百里思青身上所流的是谁的血,他确切无疑。
他会故意这般说,也不过是想动摇他的神智罢了,他定不会信他。
只是,不管是对他求情抑或其他意思,他仍旧放低了头颅道:“不论你要做什么,放过高阳,不要伤害她。”
上官驰耀真是恨透了他这副父亲的慈悲面孔,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道:“这个自然不必你说,毕竟是她的女儿。只要她不与我作对,我总归不会拿她怎样。”
他的话相当于没有保证,因为靖安帝知道,真到了那一日,她亲眼目睹他的所作所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他有一点说的没错,毕竟,她是她的女儿。
靖安帝望着他转身走出大殿,才真正感觉到萧条的秋季的到来。
这个世上,最悲凉最落寞的是皇权,它让骨肉相残,父子不亲,可最幸运最欣愉的也是皇权,因为它给人能争夺所欲所求的权利。
他后悔了这么多年,常常在假设,如果他不是帝王,是不是就能够与所爱的人相持到老,是不是就能拥有寻常人的天伦幸福?
可是,相较于后悔,他更多的则是庆幸。
他庆幸自己是九五至尊,这个位置给了他最痛苦的经历,却又给了他最美好的回忆。倘若他没有高高在上的权力,究过一生,恐怕也没有一偿心愿的机会。
他只是后悔没能够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好好地活着,没能与她携看山河,儿女成群,却并不后悔当初用卑劣的手段将她夺回身边。
上官驰耀能给她的,他能做得更好。罢黜后宫的圣旨私下早已拟好,只是尚未来得及实施她就已经离他而去,徒留他心灰如死。
若不是高阳,他便早早与她一同去了。这个人一直在他面前恨述深情,又可知他心底的情深不二?
……
帝王当殿昏厥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无人怀疑靖安帝闭门不见任何人的旨意。
百里成的尸体在从冀州运回京的途中,当初靖安帝为他取名为“成”,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携了几分的希冀,可他终究成了泱国史上最平凡的皇子,无功无过无所成,他的落幕不过给人留下了悬疑的谈资,或许也是皇位变革时代的导火索。
总之,他的存在可有可无,他的陨落却举足轻重。
八月二十三日的午时,百里思青与司空煜收到了靖安帝匆匆召他们回京的旨意,一捣乌贼的局势也终止于其中。
百里思青不大明白靖安帝的意思,对这份圣旨持有疑惑的态度。可在无数次的忤逆之后,她还是选择了遵循父皇的旨意,收拾准备回京。
司空煜与她一样,对圣旨疑惑不已。靖安帝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帝,即便是泱国一贯秉承的“仁治”,帝王一统九州的雄心抱负仍旧展露无遗,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多次御驾亲征,甚至一再对晋国出手。
虽然想不通,但最后,司空煜还是丢弃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执拗之举,尤其是在听闻七皇子的死讯以及靖安帝遭受打击导致龙体欠佳之后,出于对靖安帝的担忧,他极其不舍地放弃了对乌贼国的进攻,将军中之务交予了高山远后,便与百里思青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与来时一样,回京的路途既太平又稳当,一路上顺风顺水,几乎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
不过人马多了不少,除了韩元之外,陆豪长也跟着司空煜一同回了京城,其中还有赵茗秋的尸体随行。百里思青不想让她尸埋她乡,只等着将她带回京城交还回赵府安葬。
整个津门关因而便只落在了留守的高山远的手中。
大军从津门关出发,并未按照百里思青来时的路线返程,她特意下令从祈凌山北绕过,往泅川城而去,以便一睹对百里奚寒错过了的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