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回 出师一表真懵逼 千载矛盾嫡庶间（2/2）

    “哦。”小猴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是谁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不然婉莹也不会那么利索的答应她就这么得瑟的崩出了宫。

    “我知道你比猴儿都精，可我还是要提醒你，石家的功越大，你离七爷越远。”

    “呸！呸！呸！浑说什么！”佛尔果春立马不哭了，连准备的满肚子的煽情别话都原封不动的咽回了肚子里头，她拉着小猴儿的手，就正儿八经的说了一句。

    “你哭成这样，是当见我最后一面儿了？”

    “这东西是镇咳上品，多了也伤身，你自个儿适量着用。”佛尔果春的眼泪一直就没停过，给小猴儿哭的直烦。

    打开一看，小猴儿俩眼珠子瞪的倍儿大，嘛啊，一匣子的大烟膏子，是想让她飞么？

    “诶，好勒。”小猴儿嬉皮笑脸依旧，临走的时候，佛尔果春塞给她一匣子，美其名曰：太后赏赐的好玩意儿。

    “死丫头，活着。”

    破天荒的她拉住她的手，没抠她，没挠她，就是干攥，攥的倍儿死，她跟她甩了一句话，咬牙切齿。

    这下小猴儿明白了，她的眼疾八成不会流眼泪了。

    她眼皮都哆嗦了，也还是没眼泪。

    直到后来临走之前，小猴儿趴她耳朵边上说了一句：“你孙子还活着。”

    小猴儿开始还纳闷儿，按说佛尔果春拭泪拭的眼皮子都快蹭露了，那位尊驾怎么丁点没哭意呢？

    猴子是大孝不犟嘴，她说啥都嗯。

    她好心好意的临走前去瞧瞧她，她也破天荒的没摔烟袋锅子的见她了，可好话是一句没有，张嘴就是：“破烂身子一副，喊打喊杀的显摆不着你，你就少跟着捣乱吧。”

    说起那好东西，小猴儿就犯迷糊，就算如今她儿子势大成虎，她在宫中再也用不着她石猴子嘛的，她也用不着这么‘卸磨杀驴’吧。

    难不成，真自个儿在舆里头，摆弄她那好婆婆给她的‘好东西’？

    重要的是，长路漫漫，前程缥缈，再不逗逗哏儿，小猴儿还不得闲死？

    至于阿克敦嘛时候对她不那么膈应了，不是很重要。

    “喳，小的领命。”

    “那你可巴结好了，我还真吃这套。”

    阿克敦总是弯弯着狐狸眼儿：“没事儿，我还膈应我自己呢，再说了，您不是见官大一级么，您是我上司，我不巴结你，我巴结谁啊。”

    小猴儿总是好心提醒他，“你丫是不是忘了你膈应我的事儿？”

    有时候小猴儿咳嗽的狠了，阿克敦也暂任丫头太监给倒倒水儿什么的。

    小猴儿那舆轿相当之大，连带小狼在内，仨人一人一个角，各玩儿各的，喘气儿都串不上。

    尽管阿克敦秉承着‘军法’，做什么决定前都要请示请示‘镇西大将军’石墩儿或是‘见官大一级’的石猴子，可请示也等同于形式，因为这么大的军队，小猴儿不懂，石墩儿更不懂。

    美其名曰，商议要事，实则，现役的整个军队，各级将领都以阿克敦马首是瞻。

    阿克敦的腿疾已经痊愈，除了一瘸一拐，骑马早已没什么问题，可丫的怕闲出屁，没事儿就往小猴儿的舆轿上跑，一待就是小半天儿。

    是以，此行随军参赞，他的小犬，阿克敦是也。

    阿灵敖心里憋屈，却又是真的胸中有家国，兵吧，是一定要派的，可要说甩手吧，那是不可能的。

    合着他就慷慨陈词为国为民只出一张嘴，出兵出人的都是他们丫的。

    擦亮眼珠子一瞧，嘿，僧格岱钦一走，他又给抽了梯，整个京城的驻防如今竟然只剩与延珏结势的八旗精兵！

    要知道，这汉人的绿营可是一直把在他的手里，石芾带去的人还没回来，再折腾出去几万人，他阿灵敖彻底没了兵马。

    事实上，也确实合适，只不过这样他阿灵敖在京中的棋盘中，可就彻彻底底少了一大半棋子。

    那一番家国民心的言论不只迷惑了小猴儿，也同时迷惑了阿灵敖，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只有家国，全然忘了自身的处境，可过后再想变动，为时以晚，是他自己亲口说的，汉人出兵平乱最为合适。

    阿灵敖也是后知后觉，原来延珏把他给玩儿了。

    说真的，就这几万绿营兵还是生生从阿灵敖的肉上给割下来的。

    出就只能出绿营兵。

    八旗兵是满人，不能出，也不让出。

    哎吗，别提了，僧格岱钦带跑一堆，石芾又带跑一堆，朝廷多年压制地方势力，让谁冷不防出兵，有也告诉你没有，而整个京城，就剩那么几万八旗兵和几万绿营兵。

    您问了，朝廷咋就给这俩兵蛋子？

    这笑话在京城里头不好骗，可这一路穷乡僻壤的，那信邪的可就多啦！

    边走边吸收沿路当地的团练乡兵呗，朝廷的饭饭儿吃着香，这世道，给口饭，哪哪儿都能招上兵，再说了，牛逼不是吹出去了么，等去了归化，他石家军手里就有得天下的石家兵法了，有了这兵法，谁跟石家吃饭谁就成天兵天将啦！

    什么十万兵马，连马脑袋都算上，合着不过五六万，那咋办？

    而绕道归化祭祖，说好听点儿叫‘太后隆恩’，说实在点儿，压根儿就是攒兵去了。

    整个大军，了不得只有一面旗姓石，剩下的兵，赵钱孙李，姓啥的都有，就是不姓石。

    事实就是，牛逼果真都是吹出来的。

    可事实呢？

    这牛逼也不知从谁起了头，接下来反正是众人吹牛逼火焰高，外加天下汉人仕子们手里的生花笔，那‘石家军’三个字简直是高居各类诗词排行榜榜首。

    有了这兵法，领着瘸子都能泰山上下跑来回儿，何愁压不住区区一回回？

    再说了，你没听说么，石敢那兵法，谁得谁就能得天下！

    更多的人不干了，瞎说，你懂什么，那虎父无犬子，要是那石家人不成，前一阵儿教匪闹北京的时候，能动作那么快就给平了么？

    有人质疑：石家军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剩下几个人了啊，兵器都生锈了吧，能打仗么？

    什么石家军绕路归化，名为祭祖，实为去取当年战神石敢埋在那儿的一本兵法，那里头的阵，老神了，相当牛逼了。

    传吧传吧，半个天下都知道了，再传吧传吧，都给传出花儿了。

    这一热闹，整个北京城都知道石家大小姐随军平乱去啦。

    哎呦，街坊邻居的耳朵可倒了霉了，接连好几天，都还有人揉着太阳穴嘟囔，这石家大小姐是不是叫猴儿给叫的啊，要不咋倍儿乐意听锣声儿？

    可小猴儿还嫌不够，猛个劲儿的让小狼传话儿，“再大点声儿，可劲儿闹哄！”

    那锣鼓响的，兹吵的寡妇怀抱的小孩儿哭破了嗓子，路过的骡子慌了蹄子。

    小猴儿这下可牛了，比她当年八台大骄进北京的时候还牛，穿着皇马褂儿，扯着朱缰，自己一人儿一金丝边儿软舆，前头将士挂旗开路，后头甩着几万绿营兵，敲锣打鼓，风风光光出了北京城。

    跟她身上那皇马褂一样儿，西太后亲口封的，敕封千岁奶奶，谁不得给点儿面子？

    嘛意思，字儿面的意思，就说见着谁，都比您大一级，这名儿可是个好家伙，虽说拿不着嘛俸禄，可扎到官将堆儿里，哪儿哪儿都能仰头走。

    说来这官名儿相当逗趣儿，叫‘见官大一级’。

    诶，您还真别说，她还真不是小葱豆腐，白的发绿，丫还真有一官儿名。

    您又问了，那小猴儿就没名没份的跟着去了？

    所以么，石家军这旗，还得石家唯一男丁墩儿少爷扯，至于真正抗住旗的是谁，明白的人自然明白，糊涂的也不想明白。

    丫甭扯，那是甩笔的说书的唱戏的，按当前这么一个世道，就算您姑娘家是诸葛孔明转世，红脸关公托生，也不可能让丫的扯旗打头阵。

    杨门女将啊！

    石家军，石家军，您看哪门哪户的谁家军，娘们儿打头阵了？

    诶，您要这么问可不长心了，那玩意儿甭说小猴儿那病殃殃的身子架衬不住，就算丫能架衬，也轮不着她呀！

    您问了，嘿，我说，打仗不该穿戎装戴鸡冠子红缨缨么？

    走的如此匆匆，亏的丫身量长，连衣裳都不用赶着做，只穿着绿营兵将的寻常服制，腰身合适的，她的手脖子还露在外面一小截儿。

    崇治八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小猴儿要去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