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道:“本官纵有仁慈之心,也不能饶你不死,来啊,打进大牢,准备问斩。”
牛利民叫道:“大人,请听我一句,就一句。”
孙得臣挥挥手,衙役停了下来,牛利民道:“大人,这还不是南朝逼我们念的吗?小民也是逼不得已才念的。”
他说得没错,这话的确是南宋逼迫他们念的。那是在江南决战之后,由于抓的俘虏太多,有些归顺了南宋,有些则不愿意归顺,李隽要文天祥写一篇文章,要他们念了之后才能放他们回家。文天祥文坛圣手,写点讨伐之类的文章还不是小菜一碟,把蒙古人的短处尽数揭发出来,蒙古人知道了,还有不穷追到底的。
说过这话的人一共有几十万,要是等到关键时刻,逼迫他们重新拿起武器,反对蒙古人,那将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这就是李隽说的埋伏力量。
这事早就给牛利民忘记了,要不是孙得臣说起来,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乍听这话他心里一直在想,这几年都是风平浪静,为什么偏偏在这时给蒙古官府追究呢?
“尽忠朝廷,这是每一个臣子的本份,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了苟且偷生,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呢?”孙得臣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大声责问牛利民。
牛利民在心里想道:“我们汉人有朝廷吗?那在临安啊,鞑子哪里是我们的朝廷,为他去死,不值。”心里感到很是不平,嘀咕道:“说过这话的又不止我一个,干嘛就只抓我。”话一出口,马上知道错了,可是要改也不行。
果不其然,孙得臣听了这话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兴奋得象一只即将上房打鸣的公鸡,吼道:“还有什么人?说。”要是把这些人都找出来的话,那可是奇功一件,他又可以高升了,他能不兴奋得象公鸡吗?
“没有了,没有了。大人就只我一个人说过这话,你杀了我吧。”牛利民知道问题严重了,要是这事让蒙古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打好主意一个人扛了。
孙得臣冷笑道:“哼,你不说,本官也知道了。”不无得意地道:“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本官,只要是给南朝抓住放回来的人都说过,是不是?来啊,把这刁民押进死牢。”
孙得臣虽是为蒙古人做事,才干还着实不错,居然给他一口说中,牛利民知道很是不妙,依然嘴硬道:“不是,这是一个游方僧人告诉我的。”这是他胡诌的,为的是给难友们开脱。
看着牛利民给押了下去,孙得臣搓了搓手,道:“你们注意一下游方僧人,道士之类的可疑人。带上家伙,跟我走。”带着一众衙役出去了。
“大哥,你把我们找来,有什么事?”于大江喝了一口酒,很是不解地问道。
于大海也是迷糊,看着于大山问道:“是啊,大哥,你也说话啊。我们喝了半天的闷酒,你都不说一句话,小弟这心里头很不好受。”
于大山抓起一粒花生,剥开壳,把花生仁放进嘴,使劲地咀嚼,好象一颗花生仁和他有仇,不把花生仁咬得粉碎不罢休似的。
“哎,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于大江急了,重重一下把酒碗放在桌子上。
于大海也是很焦急,道:“大哥,你说一句话。大哥,你平日里有说有笑,今儿这是怎么了?大哥,说话呀!”
于大山右手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一张只有三条腿的烂桌子差点给砸塌下了,双眉一皱,道:“就这么定了。”
于大江和于大海两人给吓了一大跳,齐声问道:“大哥,什么事啊?”
“大哥把你们找来,是因为大哥觉得很不对劲。”于大山终于开口说话了,于大海和于大江长舒一口气,道:“大哥,你终于说话了。”听他们的语气,好象于大山是金口似的。
摆摆手,阻止两人说下去,于大山接着道:“兄弟,自从我们给朝廷放回来,这几年倒也相安无事。虽然那些狗官们对我们的搜刮比以前狠了些,只要我们小心着,也还能偷生。”
于大江恨恨地道:“他妈的,这鞑子的狗官本来就贪得无厌,没少压榨咱老百姓。自从我们给放回来以后,好象我们是他眼中刺似的,总找我们的麻烦。”
历朝历代对待战俘都是一个样,他们的生活自然难以得到保障,更何况他们还是处在蒙古人的控制之中,蒙古官吏还能不找些由头来找他们麻烦的道理,他们吃的亏当然多了去了,这一说起来,三兄弟心里就不是味。
“这些狗官,老子真恨不得把他们给宰了。”于大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于大山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初,要不是我们心念老母在堂,就归顺了朝廷,真刀真枪地和鞑子干,就是死,也死得理直气壮,省得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
“对呀。”于大江和于大海马上赞同,道:“真的是悔不当初。可是,要是我们归顺了朝廷,母亲可就没人管了,他老人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于大山拍拍脑门,道:“说远了。我把你们找来,就是商量一下今后怎么办。牛利民已经给狗官抓走了,还不知道他挺不挺得住,不把那件事说出来。”
听了他这话,于大江和于大海两人脸上变色,愣了愣才道:“怕个俅,狗官要是敢来,老子准叫他有来无回。”
“牛利民是个汉子,当年受了那些重的伤,硬是没有哼一声。”于大山不无担心地道:“不过,狗官的花样多,他是个直肠子,可能玩不过狗官,一个不小心把我们也给供出来,我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他说的那件事,是指给南宋逼着念骂蒙古人的话一事,这事要是让蒙古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他们能不怕吗?
“嗯。”于大江很是赞同,道:“这倒是个事儿,大哥,你说怎么办?”
于大海虽然没有问出来,他看着于大山的眼神已经很明白,他也在等待于大山的决定,于大山道:“我想过了,这事早晚要捅开。早捅不如晚捅,我们就他娘的反了。”
“对,反他娘的。”于大海率先表示赞同。
于大江沉吟了一下,道:“可是,大哥,我们才三个人,怎么和鞑子干?”
“这个你们放心。”于大山很有把握地道:“前些天,一个卖字的先生和我谈过这事,他认为要想活命,只有把那些当年参与这事的兄弟们聚在一起,和鞑子干他娘的。”
“人多力量大,这倒是个好办法。”于大江道:“大哥,我们分头行动,去把那些兄弟们找来,先把狗官宰了,拉起队伍,再去找朝廷。”
于大海道:“现在,朝廷开始北伐中原了,要反正是时候。”
“你们都同意了,那就好。”于大山很是放心地道:“我们就分头行事。”
他的话音一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于大江把眼睛凑到门缝上一瞧,回过头来,一脸的惊惧道:“大哥,狗官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着衙役的孙得臣。